初春的北域,寒气依旧如影随形,但破冰融雪带来的湿润气息,早已在“希望”部落的每一寸土地上蔓延开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部落西侧巨大的城墙工地便已苏醒。
“咚!咚!咚!”
沉重的凿击声穿透清晨的薄雾,像部落的心脏在有力搏动。
苏晚晚掀开厚重的兽皮门帘,清冷的空气夹杂着石粉和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几乎与熹微晨光融为一体的魁梧身影——张真源。
这位熊族勇士精赤着古铜色的上半身,虬结的肌肉随着每一次抡动巨大的石斧而贲张起伏,汗珠沿着他宽阔的脊背滚落,在朦胧的光线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他正对着新运来的巨大石块奋力开凿,石屑飞溅。
“张哥,这么早就开干了?”
一个正在搬运碎石的年轻熊族战士停下脚步,抹了把汗,语气带着钦佩。
“早?”
张真源头也不回,声音洪亮。
“雨季可不等人!林娇娇那条毒蛇的爪子,更不会等咱们把墙修结实了再伸过来!”
他的话像锤子砸在众人心头,原本还有些松散的气氛瞬间绷紧。
苏晚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飘着几片肉干和野菜的骨汤走过去:
“喝点,暖暖身子再干。”
张真源这才停下动作,接过碗咕咚咕咚几口灌下,滚烫的汤汁让他舒服地呼出一口白气。
“谢雌主!”
他用粗糙的大手背抹了把嘴,指着地上用烧黑木炭新画出的白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兴奋。
“今天按您说的‘夹心饼干’法子垒这段。外层大石,中间填黏土碎石,内衬石板。省料子,还抗造!兄弟们听着没?都按这个来!”
后面这句是对着周围的工匠们喊的。
“听着呢张哥!”
“雌主这法子好,省劲儿!”
工匠们纷纷应和,看向苏晚晚的眼神充满信任。
一个正在搅拌黏土的兔族老者捋着胡须感叹:
“人族就是脑子灵光,这法子咱们兽人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啊。”
苏晚晚蹲下身,仔细检查地上新挖的地基沟壑和旁边堆放的黏土、碎石。
“黏土的湿度正好,碎石大小也合适。黏土够吗?别中途断了。”
她抬头问张真源。
“刘耀文天没亮就带人去西边洼地挖了,那边黏土厚实。”
张真源说着,眉头却微微皱起,凑近苏晚晚,声音压得更低。
“雌主,昨晚…马嘉祺和丁程鑫那俩小子,差点又在哨塔上干起来。”
苏晚晚心头一紧。自从严浩翔带回那令人发指的消息后,这两位狼族兽夫之间的火药味就没散过。
一个非要值上半夜最危险时刻的岗,另一个就必然抢着守黎明前最易松懈的天明。
表面上是为了安全,私下里的较劲谁都看得出来。
“这次又因为什么?”
苏晚晚的声音平静,但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
“还能因为啥?”
张真源无奈地挠了挠浓密的头发。
“马嘉祺说丁程鑫守上半夜的时候,他亲眼看见他靠着柱子‘打盹’了!丁程鑫当场就炸毛了,说马嘉祺血口喷人,是想抢功劳,还翻旧账说前天您夸了马嘉祺改良的豹爪刀法实用……”
熊族汉子一脸
“你们狼族心眼子真多”的憨直表情。
苏晚晚刚要开口,试图理清这团乱麻——
“呜——呜——呜——!!!”
三声短促凄厉的号角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野兽嘶鸣,骤然从部落入口的方向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声音尖锐、急促,充满了危险的信号!
集市空地 - 众兽人心惶惶。
原本还算有序的临时集市空地瞬间炸开了锅。外出采集的雌性、早起交换物品的小贩、巡逻的战士全都涌向了号角响起的方向。
“是宋亚轩商队的信号!”
“出事了!肯定是狮国那边!”
“天啊,他们回来了?怎么这么狼狈?”
人群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不安。狮国的贸易线是部落重要的物资来源,尤其是盐和铜铁。
苏晚晚和张真源拨开人群,疾步赶到空地中央。juli眼前的景象让苏晚晚的心猛地一沉。
宋亚轩被两个强壮的熊族战士一左一右架着,平日里优雅火红的狐尾此刻沾满了黑黄的泥浆,湿漉漉地拖在地上,原本光洁的皮毛也脏污不堪。
他漂亮的脸上挂了彩,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嘴角破裂,渗着血丝。
原本十辆满载货物的拖橇,此刻只剩下孤零零的三辆停在旁边,上面的货物稀稀拉拉,连一半都不到,显得格外凄凉。
护卫队的战士们也个个带伤,神情疲惫而愤怒。
“亚轩!”
苏晚晚快步上前,声音带着急切和压抑的怒火,“怎么回事?!”
宋亚轩听到她的声音,艰难地抬起头,勉强睁开没肿的那只眼睛,里面充满了屈辱、愤怒和一丝后怕。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牵扯到伤势,痛得眉头紧锁,但还是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染着暗红血迹、边缘被撕扯过的厚实兽皮。
“狮…狮国人…”
他声音沙哑,带着喘息。
“扣…扣了我们七车货…所有…值钱的…熏肉、兽皮…还有…您给的样品…全被抢了!”
他死死攥着那块兽皮,指节发白。
苏晚晚接过兽皮,入手沉重冰冷。
上面清晰地烙着一个狰狞咆哮的狮头徽记,下面是用一种暗红色颜料(很可能是某种兽血)密密麻麻书写的条款,字迹霸道凌厉。
新规:
一、凡与狮国交易之北域部落,需额外缴纳货物总值六成作为“通路税”。
二、交易物品由狮国官员定价,不得异议。
三、禁止与蛇鳞部(Leader:林娇娇)及其同盟部落进行任何形式的敌对行为,违者视为对狮国宣战。
……
最后一条刺得苏晚晚眼睛生疼——“禁止与蛇鳞部敌对”!
这等于直接扼住了希望部落反抗林娇娇的咽喉!
狮国彻底撕下了伪装的“中立”面具,赤裸裸地站到了林娇娇一边!
“阿尔斯…那个小国王…亲自‘接见’的我。”
宋亚轩喘息着,语气充满了讽刺,“他…他说得很‘明白’…林娇娇…答应…给他…三处…靠近边境的…盐井开采权…”
他每说一句都像耗费着巨大的力气,但每个字都清晰地砸在苏晚晚和周围竖着耳朵听的族人心中。
盐井!苏晚晚瞬间明白了。
盐,是比粮食更硬的通货!难怪狮国不惜撕破脸也要变卦!
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算计在她胸中交织。
她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仔细检查宋亚轩的伤势:
“伤到骨头没有?贺峻霖!贺峻霖人呢?!”
“来了!雌主我来了!”
兔耳少年抱着沉重的药箱,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挤进来。
看到宋亚轩的惨状,他漂亮的眼睛瞬间睁大,倒吸一口凉气。
他顾不上别的,立刻蹲下身,手指带着微光,小心翼翼地探查宋亚轩的胸腹。
“嘶…别动!”贺峻霖脸色凝重,他的治疗能力让他能更清晰地感知伤势,“
左侧肋骨…可能断了两根,内腑有震荡…还有外伤感染的风险…”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从药箱里拿出干净的软布和散发着清苦药味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