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暖阳将苍狼部落晒谷场上的麦粒镀上一层流动的金箔,空气里弥漫着新麦干燥的甜香和泥土被踩踏后散发的温热气息。
磐石要塞大捷带来的狂喜,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后,沉淀为更汹涌澎湃的生产力。
但这股狂喜之下,暗流从未停歇。
部落中央临时开辟的“庆典大集”筹备区,成了最热闹也最易生事端的地方。
贺峻霖被围在人群中心,额角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手中的炭笔在兽皮卷上飞快移动。
“贺大人!您可得给我们工坊做主啊!”
熊族大婶蒲扇般的大手拍得旁边木架嗡嗡响,嗓门洪亮得压过一片嘈杂。
“我们熏肉干果脯可是祖传手艺,凭啥分给狼族工坊那么大的位置?他们不就仗着严统领打了胜仗嘛!”
旁边一个精瘦的狼族汉子不干了,梗着脖子嚷道:
“熊婶你这话说的!我们狼族兄弟在前线流血拼命,换回的粮食大家不都吃着?
分个好位置怎么了?再说我们做的肉脯加了新发现的香草,雌主都说好!”
“吵什么吵!”
鹿三叔拨开人群,手里还捏着两株刚拔的杂草,脸上带着长期劳作的沟壑。
“峻霖小子安排自有道理!按贡献、按手艺、按雌主定的规矩来!瞧瞧你们,像什么样子!让新来的流民看笑话!”
他目光严厉地扫过几个缩在后面、衣着破旧的流民。
那几个流民立刻低下头,其中一个年轻鹿族雌性小声对同伴嘀咕:
“看,兽人就是兽人,一激动就吵吵嚷嚷的,哪有咱们人族公国讲规矩……”
她同伴赶紧扯她袖子,紧张地看了眼不远处正和染坊女工说话的苏晚晚。
苏晚晚将一切听在耳中,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正站在几口咕嘟冒泡的大陶锅旁,小心搅动着锅中粘稠艳红的浆果混合物。
甜蜜诱人的果香霸道地盖过了集市上的汗味和尘土味。
“雌主,这果酱颜色真好看!”
染坊的女工阿彩眼睛发亮。
“像我们新染出来的茜草红布!”
苏晚晚笑着舀起一点,看着酱汁拉出漂亮的丝线:
“晾凉了抹面包,或者烤肉时刷一层,味道更好。”
她话音刚落,旁边帮忙烧火的几个半大崽子响亮地咽了口口水。
一个刚融入不久的兔族流民妇女,抱着洗好的野菜怯生生地问:
“雌主…这…这果子做的酱,贵不?我家崽子们馋坏了……”
“阿禾,”
苏晚晚温声道。
“庆典那天,部落里会给每家孩子都分一小勺尝尝鲜。”
“是,雌主!”
阿禾清脆应下,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和感激的低语。
那兔族妇女眼圈都红了,连连道谢。
- “瞧瞧雌主这气度!一点果酱都想着大家的孩子!”
- “还是咱们雌主好,哪像以前在老家,好东西都是领主老爷的……”
- “嘘…小声点!不过说真的,这味道也太香了,比蜂蜜还馋人!”
- “听说雌主在人族公国时是公主呢,难怪这么大方体面……”
苏晚晚含笑听着,手掌下意识地覆上小腹。
那里依旧平坦,但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暖流在悄然涌动。
她目光不经意地飘向远处叮当作响的工坊区,宋亚轩精赤着上身轮锤的身影在炉火的光影中挥舞。
工坊内热浪滚滚。
宋亚轩轮廓分明的侧脸紧绷,汗水沿着肌肉的沟壑滚落,滴在烧得暗红的青铜胚料上,“嗤”地腾起一股白烟。
每一记沉重的锤击都带着一股宣泄般的狠劲,震得地面微颤。
“宋头儿…”
年轻的豹族学徒阿爪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泛着奇特银灰光泽的金属锭凑过来,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和一丝畏惧。
“您…您再看看这个?后山新矿洞深处挖出来的,和铜石混着,但熔出来就这样!好看是好看,就是…就是感觉怪怪的…”
宋亚轩被打断,眉峰不耐地一蹙,眼神冷得像淬火的刀锋。
他扫了一眼那块金属锭,那诡异的银灰光泽让他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他没接,直接用沾满黑灰的手指在边缘用力一划,留下一道清晰的凹痕。
(宋亚轩内心OS:软…熔点也低…这光泽…邪性!
像林娇娇那条毒蛇鳞片的反光…新金属?融合进青铜…或许能更强…不!
现在不是时候!
庆典…蛇牙…她的肚子…先解决眼前的毒蛇!)
“角落!放着!”
宋亚轩的声音像冰渣子,目光死死锁回刀胚上,仿佛那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
阿爪脸上的兴奋瞬间垮掉,喏喏地应了声,把金属锭放到角落。
几个学徒交换着眼神,大气不敢出。
- “嘶…宋头儿今天这火气…比炉子还旺。”
- “还不是因为刘耀文将军前几天被雌主召见了…听说在雌主屋里烤鸡,闹得鸡飞狗跳的…”
- “啧啧,那动静,我隔老远都听到了!宋头儿这工坊的敲打声,那天晚上就没停过!”
- “这块‘怪银’多漂亮啊,雌主要是知道了肯定喜欢,宋头儿怎么就不上心呢?”
- “你懂啥!宋头儿的心思都在给雌主打护甲上呢!那才是真宝贝!”
宋亚轩手中的石锤落下得更重更快,“铛!铛!铛!”仿佛要将所有烦躁、不甘和某种冰冷的占有欲都砸进这坚硬的青铜里。
刺耳的敲打声,穿透工坊的喧嚣,远远传开。
部落边缘新开辟的流民垦荒区。阿萝正弯腰查看刚冒头的耐寒菜苗,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熊族壮汉石墩吭哧吭哧地扛着一根需要两人合抱的原木走来,汗水将他粗壮的脖颈和胸膛浸得油亮。
他闷声不响地将原木“咚”一声,稳稳放在阿萝家刚打好地基的木屋框架旁。
“石墩哥,快歇歇!”
阿萝直起身,看着那根粗壮的原木,又是感激又是无奈。
“屋顶刚麻烦你修好,这木头……太重了!”
石墩抹了把汗,黑红的脸上挤出个淳朴又带着点笨拙讨好的笑容:
“不累!开春…盖大屋…用!结实!”
他用力拍了拍原木,又指了指旁边堆积如山、劈得整整齐齐的柴禾垛,意思再明白不过——
我有的是力气,能给你最踏实安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