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林澈的睫毛镀成金红色时，顾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指还攥着对方球衣下摆。布料被掌心汗湿的温度洇出浅灰印记，像朵歪歪扭扭的小花开在胸口——和林澈第一次在图书馆塞给他的草莓糖包装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屿宝攥着我球衣发呆呢？”林澈的下巴蹭过顾屿发顶，带着刚训练完的热气，“是不是在想刚才我凶巴巴的样子？其实我、我平时不这样的……”尾音突然发虚，像被踩了尾巴的狐狸。
顾屿抬头，撞进琥珀色瞳孔里未散的火光。这人刚才瞪周子轩时眼里能结冰，此刻却像偷藏糖果被抓包的小孩，耳尖红得比他书包侧兜里露出的草莓盒还要鲜艳。
“笨蛋。”顾屿指尖戳了戳林澈发烫的耳尖，转身往实验室方向走，“不是说要带我去拿阿姨新培育的草莓？”
身后传来吸气声，紧接着手腕被拽进滚烫的掌心。林澈绕到他面前倒着走，睫毛上还沾着汗珠子，笑起来时酒窝里盛着晚霞：“屿宝居然记得！我妈今早发消息说‘净化核心专属草莓’熟了——不过现在去实验室要路过篮球场，那些小子肯定要起哄……”
话没说完就被顾屿拽正了方向。少年指尖抵着他后背往前推，声音闷在围巾里：“你昨天训练把护腕落我书包里了。”
——言下之意：早被看光了，还怕什么起哄。
林澈突然定住脚步，转身时顾屿差点撞进他怀里。暮色里，这人眼睛亮得像落了把碎星，突然单膝跪地把人往怀里带：“屿宝刚才是不是在夸我？是不是？是不是——”
“林澈！”顾屿耳尖爆红，余光瞥见篮球场方向有几个身影晃过，抬脚想踹却被对方攥住脚踝。运动裤布料单薄，指尖触到皮肤的温度烫得人想缩手，却见林澈突然低头，隔着袜子在他脚踝骨上轻轻碰了碰。
“盖章。”林澈仰头笑，喉结在暮色里滚动，“以后屿宝的脚印踩在哪，我就把草莓种在哪。”
这句话太犯规。顾屿猛地抽回脚转身就走，却没甩开身后黏上来的热源。林澈半步不离地跟着，指尖勾着他小拇指晃啊晃，路过篮球场时果然传来起哄声：“澈哥！护妻狂魔下班了？”“屿哥！下次训练带草莓来啊——”
顾屿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却没甩开那只正大光明交叠的手。直到实验室暖黄的灯光漫出来，林澈才松开手去输密码，指腹在他掌心碾了碾：“上次我偷拿妈妈的无菌雪堆雪人，被她记在实验日志里了。”
玻璃门滑开的瞬间，甜腻的草莓香裹着消毒水味涌出来。林母穿着白大褂站在培养箱前，镊子夹着颗乒乓球大的草莓晃了晃：“小澈说你喜欢带籽的口感，这批特意没做无籽培育。”
培养皿里躺着六颗艳红的果实在灯光下透着晶莹，最中间那颗被摆成爱心形状，蒂叶上还沾着水珠。顾屿指尖刚触到玻璃，林澈突然从身后环住他腰，下巴搁在肩上笑：“我妈说这叫‘核心认证果’，得用嘴接。”
“胡闹。”林母笑着转身，却在经过时往顾屿手里塞了包草莓味软糖，“小澈高中时总把实验楼的草莓苗偷回宿舍养，后来才知道是想种给喜欢的人。”
顾屿指尖一颤，糖纸在掌心发出轻响。身后的林澈突然僵住，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猛地把人往培养箱前推：“看、看草莓！这个品种咬开有奶香！”
果肉咬破的瞬间，清甜混着淡淡奶香在舌尖炸开。顾屿刚咽下去，就被人用指腹抹了抹唇角——林澈不知何时剥了颗糖含在嘴里，低头时睫毛扫过他眼皮：“草莓味和屿宝味，哪个更甜？”
答案被含混在唇齿间。实验室恒温箱的蓝光映着交叠的影子，顾屿攥住林澈后颈的卫衣绳想推开，却摸到一片潮湿——这人刚才跑过来时出的汗还没干透。
“先去换衣服。”顾屿偏头躲开，指尖却无意识地蹭过他发烫的耳后，“感冒了又要我喂药。”
林澈眼睛一亮，突然把人按在培养箱边，鼻尖蹭着他耳垂笑：“屿宝喂药时穿的那件灰色毛衣，现在还在我枕头底下藏着——”话没说完就被敲了敲额头，顾屿从他兜里摸出备用的运动衫往他怀里塞，指腹擦过他锁骨处的红痕。
那是上周篮球赛结束，这人耍赖蹭在他颈窝时留下的印子。
“快去换。”顾屿别过脸，却没松开拽着林澈衣领的手，“换完带你去吃食堂新出的草莓松饼。”
林澈突然抓住他乱戳的指尖，放在唇边轻轻咬了咬：“屿宝刚才摸我锁骨了。”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叼着猎物的小兽，“按合同规定，摸一下要补一颗草莓吻——”
“咳。”实验室门口突然传来清嗓子的声音。林父抱着实验报告站在门口，镜片反光下看不清表情，却在转身时咳了声，“培养箱第三层有你们上次忘拿的草莓酱，记得带走。”
顾屿猛地推开林澈，却在转身时看见实验报告边缘露出的一行字：项目编号：L&G-0314——和林澈手机壳上刻的数字一模一样。
晚上的草莓松饼果然甜得过分。林澈把奶油抹在顾屿鼻尖，看他皱着眉舔掉时突然掏出手机：“屿宝，上次在实验室拍的合照，我设成屏保了。”
锁屏界面是顾屿盯着草莓苗发呆的侧影，林澈的脸从后面探出来，嘴角沾着没擦干净的奶油——那是林母偷偷抓拍的。顾屿耳尖发烫，突然想起刚才在实验室看见的细节：林澈的实验记录本上，每一页边角都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有的抱着草莓，有的牵着另一个小人的手。
“在看什么？”林澈凑过来，发梢还带着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是不是觉得我画得特别可爱？这是屿宝在图书馆查资料，这是屿宝吃草莓，这个……”他指尖划过某页角落，“是上次在操场看星星，你靠在我肩上睡着了，睫毛这么长——”
“笨蛋。”顾屿按住他比划的手，却没躲开他蹭过来的脑袋。路灯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林澈的手指在他掌心画着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颗糖：“给，草莓味的，和你第一次塞给我的那颗一样。”
糖纸在夜风里发出脆响。顾屿含着糖抬头，看见林澈眼里映着万家灯火，比任何星辰都亮。这人总说他是“宇宙级净化核心”，却不知道从图书馆那次被迫分享草莓开始，他的世界就被这人用草莓糖和傻笑，填得满满当当。
“林澈。”顾屿突然伸手，指尖蹭掉他嘴角的奶油，“下次再乱吃醋，就罚你把实验室的草莓苗全搬到我宿舍阳台。”
“遵命，核心大人。”林澈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糖纸在口袋里发出窸窣响，“不过——”他突然低头，鼻尖碰着顾屿的鼻尖，“草莓苗要和核心大人一起晒太阳才会长得好，所以……”
话音未落就被塞进一颗草莓。顾屿看着他鼓着腮帮子的样子笑出声，指尖擦过他唇角的果汁，突然发现自己掌心还攥着林澈刚才塞的糖——包装上印着歪歪扭扭的雪人，和实验室便签纸上的画一模一样。
夜风掀起林澈的卫衣下摆，顾屿看见他后腰处若隐若现的红痕——那是上次他踩完这人脚背，对方故意贴过来蹭上的草莓汁印。远处传来篮球场的喧闹，却都被隔绝在这方甜腻的小世界外。
“屿宝，”林澈突然把人往怀里拢了拢，下巴抵着他发顶笑，“刚才在实验室，我爸把新培育的草莓品种命名了。”
“叫什么？”
“叫‘核心一号’。”林澈掏出手机晃了晃，育种报告上的项目负责人栏写着“林澈 顾屿”，“他说，能让一只‘狐狸精’定下心的人，必须是独一无二的核心。”
顾屿抬头，正好撞见他眼里翻涌的笑意。路灯下，这人睫毛上的汗珠还没干，却认认真真地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躺着枚银色戒指，戒面刻着歪扭的草莓图案，内侧刻着极小的字母：L→G。
“虽然现在没钱买克拉钻，”林澈耳尖通红，却固执地单膝跪地，“但这个是用实验室报废的培养皿融的，草莓图案是我亲手刻的，就当是……终身净化合同的定金？”
戒指套进无名指时有点紧。顾屿看着林澈仰头望他的样子，突然想起初见时这人蹲在篮球场边啃草莓，把糖纸折成小船推过来的模样。原来有些注定，从第一颗草莓糖开始，就藏在对方亮晶晶的眼睛里。
“笨蛋。”顾屿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指尖触到后颈凸起的骨节，“合同早就生效了——”他晃了晃戴戒指的手，“从你把无菌雪堆成雪人那天起。”
林澈猛地站起来，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他把人抱起来转了个圈，戒指在路灯下闪着微光，口袋里的草莓糖纸发出清脆的响。远处篮球场传来起哄声，却没人注意到这方小天地里，草莓味的风正卷着少年人的私语，飘向缀满星子的夜空。
“屿宝，以后我的实验记录本，允许你随便翻。”
“嗯。不过——”
“不过什么？”
“先把上次偷拿的无菌雪，给我补十颗草莓吻。”
夜色渐深，实验室的灯还亮着。培养箱里的“核心一号”草莓轻轻摇晃叶片，仿佛在为某个关于草莓糖和狐狸精的故事，缀上最甜的一颗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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