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

高二开学第一天，阳光正好。

钱辰骑着自行车穿过熟悉的街道，清晨的风带着初秋的微凉拂过他微微卷曲的栗色头发。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车筐里放着两份早餐——一份三明治加冰美式，一份煎饼果子加豆浆。

"阿姨早！"他熟稔地向路边的早餐摊主打招呼，车轮碾过一片落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晨阳中学的砖红色教学楼映入眼帘。钱辰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自行车停进车棚，拎起书包和早餐，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

高二(3)班的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暑假归来的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钱辰径直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那个留着黑色短发的高挑身影正低头看书，仿佛与周围的喧嚣隔绝。

"珒哥！"钱辰把煎饼果子和豆浆放在司珒面前，顺势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老张家的特制辣酱煎饼，最后一份被我抢到了！"

司珒这才抬起头，冷峻的眉眼在看到钱辰的瞬间柔和下来。他接过早餐，指尖不经意擦过钱辰的手背。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司珒看了眼手表，语气平淡，嘴角却微微上扬。

"才迟到三分钟！"钱辰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冰美式，满足地眯起眼睛，"而且我给你带了早餐，将功补过嘛。"

司珒无奈地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钱辰——果然，下一秒钱辰就被冰咖啡呛到，手忙脚乱地接过纸巾擦嘴。

"钱辰，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前桌的女生转过头来问。

"那当然——"钱辰拖长音调，狡黠一笑，"没写完！最后三天熬夜补的，珒哥差点没被我烦死。"

司珒轻哼一声："每天晚上十二点准时视频问题，钱阿姨还以为我们在谈恋爱。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一瞬，几个同学惊讶地看向他们——司珒居然会开玩笑？那个对谁都冷淡疏离的年级第一司珒？

只有钱辰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拍上司珒的肩膀："那可不，我妈说了，珒哥比我这个亲儿子还靠谱。"

班主任李老师走进教室，开学第一天的例行班会开始。钱辰凑近司珒耳边小声嘀咕："暑假你画的那些素描给我看看呗？"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司珒的耳尖微微泛红，故作镇定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下课再说"。

班会结束后，李老师介绍了新转来的同学林晓。个子高挑的男生站在讲台上，笑容阳光："大家好，我是林晓，因为父亲工作调动转学过来，希望能和大家成为朋友。"

"钱辰，你作为班长多照顾新同学。"李老师安排道。

"没问题！"钱辰爽快地答应，朝林晓挥挥手。

林晓的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后排——准确地说，是落在钱辰和司珒身上。他微微挑眉，似乎对这对反差极大的同桌很感兴趣。

下课铃响，林晓主动走到钱辰桌前："班长，能带我熟悉一下校园吗？"

"当然！"钱辰站起身，转头看向司珒，"珒哥一起？"

司珒合上书，轻轻点头。

三人走在校园里，钱辰热情地向林晓介绍各个场所："这边是实验楼，顶楼有个天台，风景超棒；那边是体育馆，周五下午有篮球赛，感兴趣可以来看..."

林晓饶有兴趣地听着，不时提问。司珒则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半步，目光始终追随着手舞足蹈的钱辰。

"你们俩是发小？"林晓突然问道。

钱辰笑着揽住司珒的肩膀："我们幼儿园就认识了，珒哥从小就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只有我能忍受他。"

司珒轻轻拍开钱辰的手，却没有否认。

林晓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真是令人羡慕的友谊。"

走出校门时，三人分道扬镳。

等林晓走远，钱辰撞了撞司珒的肩膀："新同学挺不错的，对吧？"

司珒看着钱辰明亮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涌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周三早晨的数学课，钱辰单手撑着下巴，笔尖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圈。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将司珒专注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钱辰偷偷瞥了眼同桌，司珒正一丝不苟地记着笔记，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鬼画符般的笔记本，撇了撇嘴。

"看什么？"司珒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眼睛仍盯着黑板。

钱辰凑过去，近得能闻到司珒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珒哥，第三题怎么解？"

司珒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笔记本往钱辰那边推了推。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从小学到高中，一成不变又令人安心。

下课铃响，钱辰伸了个懒腰，转头看见林晓朝他们走来。新同学穿着整洁的校服，笑容明亮得像正午的阳光。

"班长，能请教你一道题吗？"林晓站在钱辰桌前，手指点着课本上的一道函数题。

"叫我钱辰就行！"钱辰爽快地拉过旁边的空椅子，"哪题？我看看。"

司珒合上书本，起身准备离开。钱辰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珒哥你去哪？"

"图书馆。"司珒轻轻挣开，"下节课是自习。"

"哦对。"钱辰这才想起来，转头对林晓笑笑，"珒哥是图书馆常客，李老师特批他自习课可以去那边看书。

"林晓的目光在司珒脸上停留了一秒，又迅速回到钱辰身上："那正好，不打扰司珒同学了。

"司珒点点头，拿起几本书离开教室。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晓已经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两人的头凑得很近，钱辰正热情地讲解着题目，不时用手比划。

司珒握紧手中的书，转身走向图书馆。

下午的体育课是篮球训练。钱辰像往常一样担任小队长，带领队伍热身。

"今天状态不错啊！"体育老师拍拍钱辰的肩膀，"校际比赛就指望你了。

"钱辰咧嘴一笑，转头寻找司珒的身影。不出所料，司珒坐在场边的长椅上，膝盖上放着一本书，显然打算像往常一样逃掉体育活动。

"珒哥！来打球！"钱辰跑过去，一把抽走司珒的书。

司珒皱眉："你知道我不喜欢运动。"

"就这一次嘛！"钱辰拽着他的胳膊，"三对三缺一个人，求你了！"阳光下，钱辰的眼睛亮晶晶的，额前的卷发被汗水微微打湿。司珒盯着他看了两秒，认命地站起身。

"就一局。"

钱辰欢呼一声，拉着司珒跑回球场。林晓已经在场上等候，看到司珒时挑了挑眉。

比赛开始后，钱辰很快发现司珒虽然不爱运动，但身体素质意外地好。他动作干净利落，几次漂亮的传球直接助攻得分。

"珒哥你深藏不露啊！"钱辰在回防时撞了下司珒的肩膀。

司珒轻轻"嗯"了一声，目光紧盯着持球的对手。

比赛进行到后半段，钱辰接到林晓的传球，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起跳投篮。落地时，他的右脚踩到了场边不平的地面，脚踝猛地一扭。

"啊！"

钱辰跌坐在地上，疼痛瞬间从脚踝窜上小腿。场上的同学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情况。

"没事没事，"钱辰勉强笑了笑，"就是扭了一下。"

话音未落，一双熟悉的手拨开人群。司珒蹲下身，眉头紧锁："我看看。"

他轻轻握住钱辰的脚踝，手指在红肿处按了按。钱辰倒吸一口冷气。

"应该没骨折，但需要冰敷。"司珒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医务室现在没人，得去校外的诊所。

"体育老师匆匆赶来："严重吗？我背你去诊所吧。"

"不用了老师，"司珒已经转过身，背对着钱辰蹲下，"我来。"

钱辰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趴上司珒的背："那就麻烦珒哥啦！"

司珒稳稳地站起身，双手托住钱辰的腿弯。钱辰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际。

"司珒同学，需要帮忙吗？"林晓跟上来问道。

"不必。"司珒头也不回地走向校门。

出了校门，司珒的步伐稳健而迅速。钱辰趴在他背上，能感受到衬衫下结实的肌肉线条。

"珒哥，你体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钱辰试图缓解沉默。

"闭嘴。"司珒的声音有些紧绷，"省点力气。"

钱辰乖乖闭上嘴，把下巴搁在司珒肩膀上。九月的风带着微热，吹起司珒后颈的碎发，露出白皙的皮肤。钱辰突然注意到司珒的耳尖泛着淡淡的红色。

"珒哥，你耳朵好红，是不是太累了？放我下来休息一下吧。"

司珒的脚步顿了一下："...太阳晒的。"

诊所里，医生检查后确认是普通扭伤，做了冷敷处理，开了些外用药。

"这两天不要剧烈运动，最好有人搀扶走路。"医生叮嘱道。

司珒点点头，仔细记下用药方法。回学校的路上，他依然背着钱辰，脚步比来时慢了许多。

"珒哥，"钱辰突然开口，"要是你是女生，我就娶你算了。"

司珒的脚步猛地停住，心跳突然加速。他侧过头，对上钱辰笑嘻嘻的脸。

"胡说什么。"他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调。

"真的！"钱辰晃了晃没受伤的那只脚，"又帅又学霸，还会照顾人，简直是理想型嘛！"

司珒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白痴。"

钱辰哈哈大笑，把脸埋在司珒的肩膀上。他没看到司珒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