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的新书出版那天,实验楼前的紫藤花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穗垂挂下来,宛如一道道天然的帘幕,轻轻摇曳着,将校史馆的玻璃幕墙映衬得朦胧而柔和。新书发布会现场,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慢慢走近,她瘦削的手被孙女搀扶着,颤巍巍地伸出指尖,轻抚过封面上“楚之河与苏芷青”几个字。她的双眼浑浊,却又分明闪烁着泪光。“丫头总说,等病好了,要去看看紫藤花开。”老妇人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最后那几天,她昏迷的时候还在喊,‘之河,等等我’……”话音未落,四周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风拂过紫藤花叶的沙沙声,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楚砚坐在编辑部的办公桌前,忽然收到了一封陌生包裹。牛皮纸袋已经褪色发白,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后,一本边角磨损的《百年孤独》滑落出来。扉页上的字迹虽然模糊,但“楚之河赠”四个字依然倔强地停留着,似乎还存留着当年微弱的温度。翻开书页,一张泛黄的信纸悄然飘出,上面的字迹与苏芷青的日记竟如出一辙:“如果注定是错过,那让我把所有未说的话,都藏进字里行间。”
消息传开后,无数读者涌入实验楼前的紫藤花架下,系上写满祝福与遗憾的丝带。春日的风轻轻掠过,那些五彩斑斓的丝带随风翻涌,像是一片汹涌的海洋,恍惚间竟与记忆中苏芷青翻飞的裙摆重叠起来。某个清晨,校工在花架下发现了一束新鲜的草莓味棒棒糖,包装纸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一句调皮的话:“笨蛋,这次换我找到你了。”
深秋时节,楚砚带着新书来到了苏芷青的墓前。墓碑旁的紫藤早已爬满支架,枯萎的藤蔓在风中敲击着石碑,发出轻微的叩响,像是某种跨越时空的低语。他将书轻轻放置在墓前,转身离开时,却被一声稚嫩的呼唤拦住了脚步。“叔叔,这个给你!”一个小女孩蹦跳着跑过来,扎着羊角辫,手中捧着一颗星星形状的巧克力。她咧着嘴笑,“妈妈说,要把喜欢的话刻在糖上,这样说不出口的秘密,就永远不会融化。”楚砚蹲下身,接过巧克力,背面赫然刻着一句话:“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回头。”
多年后的校友会上,实验楼后的紫藤架被正式命名为“相思藤”。每当毕业季来临,总会有人在这里留下书信、素描或未能送出的礼物。那些关于遗憾、错过与重逢的故事,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岁月长河中的一道温柔风景。
某个满月的夜晚,楚砚独自登上山顶观测台。望远镜的目镜里,银河依旧璀璨夺目。而在观测台的角落,不知何时多了一幅未完成的素描——画中一男一女并肩仰望星空,远处的紫藤花铺天盖地般盛放,将整个画面浸染得浪漫无比。楚砚合上望远镜,正准备转身离去,却恍惚看见两个年轻的身影从紫藤花影中缓缓走出。他们的笑容与记忆中的面容渐渐重叠,在月光下化作永恒的剪影。而那株紫藤,仍旧年复一年地生长、缠绕、开花,将未尽的故事镌刻进每一个轮回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