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箱的电子锁发出刺耳的"滴滴"声。苏婉被两个防化服人员架着胳膊，军用皮靴在水泥地上拖出凌乱痕迹。她盯着那个标着"79"的金属箱——从75直接跳到79，缺失的编号像被什么吞噬了。
"77号实验体已就位。"白大褂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面传出来，闷闷的。他的机械义眼在月光下泛着红光，手指在控制板上快速敲打，像在弹一架无声的钢琴。
苏婉突然发力，手肘狠狠撞向左侧防化员的肋部。那人闷哼一声，却纹丝不动，防化服下的肌肉硬得像铁块。白大褂头也不抬："省点力气，你女儿的心跳还在监护仪上跳着呢。"
地下室的铁门自动开启，冷气混着福尔马林味涌出来。苏婉的牙齿开始打颤，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走廊墙上钉着排排玻璃罐，泡着各种器官标本，有个胎儿标本的脐带上挂着标签——"7号衍生体，存活时间2小时06分"。
"你们到底——"
"到了。"白大褂打断她，推开最后那扇门。眼前的景象让苏婉双腿发软。
七个圆柱形培养舱围成环形，幽蓝的液体里漂浮着人形。最右侧的培养舱里，那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女孩突然转过脸——和前世女儿临终时一模一样。苏婉的指甲掐进掌心，旧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白大褂走到控制台前，机械义眼"咔嗒"转动："不是重生，是预设轮回。"他按下按钮，投影仪在墙上投出影像——不同年龄的苏婉在平行画面里同时存在，有的在产床惨叫，有的抱着死婴发呆，还有张她站在北大校门口，手里攥着录取通知书。
"每次心跳都是实验参数。"白大褂的橡胶手套划过屏幕，停在某个画面上。那是年轻的陈志远，白大褂打扮，正在调整某种仪器。"看看这个基因编辑者。"
苏婉扑向投影墙，陈志远的脸在放大后变得模糊，但他手里拿着的器械清晰可辨——正是前世给她做剖宫产的手术刀。胃里翻涌起酸水，她弯腰干呕时，瞥见自己腹部的疤痕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疤痕是最好的生物标记。"白大褂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针管抵住她后颈，"你女儿身上也有。"
培养舱突然发出警报，最年长的那个克隆体睁开了眼。女孩的瞳孔像猫科动物般收缩，嘴唇开合间吐出带着气泡的声音："妈妈你终于来了。"苏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那孩子抬手拍打玻璃的姿势，和前世女儿要抱抱时完全一致。
"不可能......"苏婉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工具架。发卡从口袋里滑出来，在金属地板上弹跳着滚到主控台下方。她盯着那个克隆体的腹部——透过蓝绿色液体，能看见一道和她完全相同的笔直疤痕。
白大褂的机械义眼突然闪烁起来："短路？不可能！"培养舱的液体开始沸腾，警报声尖锐得像指甲刮黑板。苏婉趁机抓起发卡，扑向控制面板。火花迸射的瞬间，最年长的克隆体突然冲破玻璃舱。
蓝绿色培养液像暴雨般倾泻而下，那个湿漉漉的小身体准确扑进苏婉怀里。"妈妈记得我的胎记吗？"孩子掀起衣角，月牙形胎记在肋骨下方若隐若现。苏婉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位置、形状、甚至颜色深浅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白大褂的机械义眼发出高频震动声，他疯狂敲打着失控的控制台。克隆体突然转头对他咧嘴一笑："爸爸说这次实验会成功。"这句话让苏婉如遭雷击，怀里的孩子却已经挣脱，赤脚踩在碎玻璃上奔向投影仪。
鲜血在脚印里开出小花，克隆体踮脚按下了某个按钮。投影画面切换成实验室监控录像——陈志远穿着白大褂，正用针管抽取某个培养舱里的液体。日期水印显示是1974年2月14日，情人节，也是苏婉前世第一次怀孕的日子。
"看看真正的实验成果。"白大褂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他摘下防毒面具，露出和陈志远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左眼依旧是机械结构："77次轮回就为了今天。"
克隆体不知何时爬上了控制台，湿漉漉的脚丫踩在红色按钮上。警报声戛然而止，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六个浸泡在液体中的躯体缓缓坐起。她们同时转向苏婉，腹部都带着那道笔直的疤痕。
"妈妈，"怀里的孩子贴着她耳朵轻声说，"这次别让我死好不好？"
机械义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陈志远的脸悬浮在空气中，正在调整基因测序仪。他对着镜头说："第七十七次编辑应该能解决排异反应。"日期水印是1977年12月24日——就是今天。
苏婉的指尖触到培养舱玻璃，冰冷的触感让她猛地缩回手。克隆体们突然集体转向她，六双眼睛在幽蓝液体中睁开，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气泡。最年长的那个已经爬出舱外，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苏婉颈窝里，呼吸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放开她！"白大褂的机械义眼疯狂转动，橡胶手套撕开防化服领口，露出脖颈处和陈志远一模一样的黑痣。他抓起手术刀冲过来，却在半路突然僵住——六个克隆体同时张嘴，发出高频啸叫。
实验室的玻璃器皿接连爆裂，苏婉捂住耳朵，看见手术刀在白大褂手中扭曲变形。怀里的孩子仰起脸："爸爸说过，声波共振能破坏机械结构。"她的小手精准按在苏婉腹部疤痕上，指尖传来细微的电流感。
白大褂的机械眼突然炸出火花，他跪倒在地，用人类的那只眼睛死死盯着克隆体："你篡改了基因锁？"话音未落，投影仪突然自动重启，陈志远的全息影像开始快退，最终定格在1974年的画面上——年轻的他正将针管里的液体注入某个培养舱。
"看编号。"克隆体拽着苏婉的衣角。在陈志远手边，金属箱的编号清晰可见：77。而注入液体的培养舱标签上，赫然写着"衍生体79号"。
白大褂突然发出嘶哑的笑声："你终于发现了？"他的机械眼残骸冒着青烟，"79号才是第一个成功品。"防化服下传出肌肉撕裂的声音，他的左臂不正常地膨胀起来，皮肤下浮现出和克隆体腹部相同的荧光纹路。
最年幼的克隆体突然扑向控制台，小手拍在红色按钮上。所有培养舱的液体瞬间排空，六个赤裸的身体跌落在地。她们同时爬向苏婉，湿发像海藻般缠上她的手腕，每张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
"妈妈，"她们齐声说，"这次我们不会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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