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房新区“希望街”的喧嚣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带着勃勃生机。小贩的吆喝、重建工地的敲打、孩童追逐皮球的嬉闹,交织成新的乐章。在这片喧闹的中心,“草芽茶社”的木质招牌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门口那盆名为“新生”的小草舒展着嫩叶,承接朝露。
茶社内,晨光透过格栅窗,在竹制桌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新茶的清香与微甜的糕点气息。纲手洋系着一条绣有草叶纹的素色围裙,正小心翼翼地将刚出炉的、散发着诱人焦糖香气的“枫糖栗子烧”摆入青瓷碟中。她额角沁着细汗,唇角却噙着满足的笑意。
“洋小姐!两份‘初露’!今天工地那帮小子吵着要喝您泡的茶提神!” 一个穿着工装、满身木屑的汉子扒在柜台前,嗓门洪亮。
“好嘞,松本大叔,稍等!” 纲手洋清脆应声,动作麻利地温壶取茶。
角落靠窗的位置,宇智波晚睡安静地坐着。暗红的血晶甲胄依旧包裹着她小小的身躯,在柔和的晨光里少了几分往日的狰狞,多了几分沉默的厚重。她低垂着眼,被臂甲覆盖的指尖,正极其缓慢地、一下下地,轻轻触碰着桌面上一个白瓷小碟的边缘。碟子里,是半块被掰开的、金灿灿的枫糖栗子烧,甜蜜的香气丝丝缕缕地萦绕。
她并没有吃,只是偶尔抬起空洞的视线,越过氤氲的茶气,投向窗外街道上熙攘的人群。目光里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沉寂的深潭。
就在这时——
茶社门口的空间,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如同投入石子的静水。
紧接着,一道耀眼得几乎让人无法直视的白色身影,如同自带追光灯,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门口!依旧是纤尘不染的白色高领风衣(仔细看,后摆处有一道极其细密的缝合痕迹,显然是上次“猫爪事件”的杰作),金色短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紫水晶般的眸子如同探照灯,瞬间精准地锁定了柜台后忙碌的纲手洋。
“哦!命运齿轮转动的美妙清晨!” 波风栀的声音清亮悦耳,带着咏叹调般的热情,“洋小姐!您忙碌的身影如同林间晨露折射的彩虹,为这重建中的木叶注入了无上的活力与……” 他的目光扫过纲手洋手边那碟刚摆好的、油亮诱人的枫糖栗子烧,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甜蜜的希望!”
他无视了茶社内其他客人投来的或好奇或好笑的目光,也完全忽略了角落里那个沉默的、穿着血铠的小小身影,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纲手洋和她手边的点心。他迈开长腿,带着一阵清风(和淡淡的须后水味?)就要往柜台走去。
然而,他的脚刚踏上茶社的原木地板——
嗡!
一道无形的、冰冷坚固的空间壁垒,如同透明的玻璃幕墙,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波风栀反应极快,硬生生刹住,鼻尖距离那看不见的墙仅毫厘之差!他脸上的灿烂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化作夸张的委屈,转向柜台旁边阴影处——千手斩魄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如同融入背景的幽影。黑衣金纹,身姿笔挺,墨黑的眼瞳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井,冷冷地注视着他。
“斩魄阁下!” 波风栀的声音充满了控诉,“难道连品尝一份代表重建希望与正义的点心,也要被空间拒之门外吗?这是对美食艺术的亵渎!更是对正义使者味蕾的残酷考验!”
千手斩魄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毫无波澜:“安静。点单,排队。” 他示意了一下柜台前已经排起的三四个人。
“排队?” 波风栀紫水晶般的眸子瞪圆,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正义的使者从不排队!正义如同阳光,应当普照所有渴望甜食的心灵!况且……” 他话锋一转,脸上瞬间堆起迷人的笑容,变戏法般从身后(空间波动一闪)拿出一个包装极其精美、扎着金色丝带的大盒子,盒子表面印着木叶最负盛名的老字号“甘栗甘”的烫金标识!
“为了表达我对洋小姐精湛点心技艺的崇高敬意,以及对正义事业的无私支持……” 波风栀将那个足有半人高的巨大点心盒“砰”地一声放在柜台上,震得旁边的茶杯都晃了晃,脸上笑容灿烂得晃眼,“在下特备薄礼!甘栗甘本月所有限量款和果子、羊羹、最中饼,全系列!请洋小姐务必笑纳!这绝非贿赂,而是正义伙伴之间甜蜜的纽带!”
巨大的点心盒散发着诱人的甜香,瞬间吸引了整个茶社的目光。排队的人发出低低的惊叹。
纲手洋看着那个夸张的盒子,再看看波风栀一脸“快夸我”的表情,哭笑不得,俏脸微红:“波风先生,这太贵重了!茶社地方小,也放不下……”
“无妨无妨!” 波风栀大手一挥,紫水晶眸子亮晶晶地看着她,“这只是正义使者的一点心意!另外,关于我们探讨正义与甜点关系的下午茶之约……”
“喵嗷——!!!”
一声凄厉尖锐、饱含着无尽委屈和愤怒的猫叫,如同平地惊雷,再次炸响!
只见一道熟悉的黑影——那只通体漆黑、四爪雪白的半大猫咪,不知何时窜进了茶社!它似乎认出了波风栀这个“白色大型移动猫抓板”,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加上可能被点心盒巨大的声响惊吓到,此刻全身毛发炸起,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琥珀色的猫眼死死锁定波风栀那件崭新的、洁白无瑕的风衣后摆!后腿肌肉绷紧,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黑豹!
波风栀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紫水晶般的瞳孔因极度惊恐而骤然收缩!上次被撕风衣的惨痛记忆瞬间回笼!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以一个极其狼狈的侧身旋转猛地向旁边躲闪!
“又是你?!阴魂不散的正义之敌!” 他怪叫着。
然而,那炸毛黑猫的速度快如闪电!波风栀躲开了后摆,却没躲开他因为侧身而扬起的、那飘逸潇洒的风衣前襟下摆!
嗤啦——!!!
比上次更加清脆响亮的裂帛声,响彻安静的茶社!
在所有人(包括千手斩魄微微挑起的眉梢和纲手洋捂嘴的动作)惊愕的注视下,那只复仇心切的黑猫,用它锋利无比的爪子,在波风栀那件价值不菲的白色风衣前襟下摆上,留下了一道从大腿外侧一直撕裂到膝盖的、更加狂野不羁、如同抽象艺术般的巨大豁口!
雪白的里衬和……嗯,一条印着卡通团子图案的沙滩裤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黑猫一击得手(大仇得报?),毫不恋战,“嗖”地一下从目瞪口呆的客人腿边掠过,窜出茶社大门,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中。
死寂。
茶社里落针可闻。只有枫糖栗子烧的甜香还在固执地飘荡。
波风栀僵在原地,保持着侧身旋转一半的滑稽姿势,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护着惨遭二次蹂躏的前襟下摆。他那张英俊的脸上,表情堪称史诗级的崩裂——震惊、茫然、难以置信的心疼、还有被当众扒了“底裤”般的极致尴尬,最终混合成一种生无可恋的呆滞。
“噗……”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笑。
随即,如同点燃了引线,茶社内爆发出此起彼伏、再也压制不住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波风大人!您的……您的团子裤衩!”
“正义使者今天走的是……狂野路线?”
“猫兄威武!下次撕另一边,对称才好看!”
纲手洋也笑得弯下了腰,眼角渗出泪花,指着波风栀那印着卡通团子的沙滩裤边,话都说不完整:“波风……你……你的正义……噗哈哈……”
就连角落里的晚睡,空洞的目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吸引。她看着门口那个姿势滑稽、衣衫褴褛、一脸呆滞的金发青年,看着他那条格格不入的团子沙滩裤边,听着满屋子的哄笑声。
她那被冰冷血铠覆盖的小小身躯,极其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在纲手洋清脆的笑声和波风栀呆滞的目光中——
晚睡的嘴角,再次向上弯起。这一次,不再是怯生生的、一闪而逝的弧度,而是一个清晰可见的、带着懵懂困惑却又被眼前荒诞一幕逗乐的……小小的笑容。
虽然依旧无声,虽然很快又抿紧了嘴唇,低下了头,但那瞬间绽放的笑意,如同穿透厚重阴云的阳光,清晰地映入了波风栀呆滞的紫水晶瞳孔中。
波风栀呆呆地看着晚睡脸上那抹真切的笑容,又低头看看自己前襟下摆那道迎风招展的“艺术创作”和暴露的团子裤衩,脸上的表情从呆滞,慢慢变成了一种混合着无奈、释然和一丝奇特效力的复杂笑容。他紫水晶般的眸子重新亮了起来,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坦荡。
他猛地挺直腰板(尽管前襟下摆还在飘荡),无视了满屋子的笑声和自己狼狈的形象,对着茶社内所有人,尤其是对着那个重新低下头的小小身影,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甚至带着点自嘲和豁达的笑容:
“咳咳!诸位!看到了吗?” 他指了指自己破烂的风衣和暴露的沙滩裤,声音洪亮,“这就是正义的代价!华丽的外表可以被摧毁,但追求正义与甜蜜的心,永不褪色!这份‘坦荡’,才是真正的时尚!” 他甚至还风骚地撩了一下额前垂落的金发。
“噗哈哈哈!” 他这番宣言引来更大的笑声,但笑声中已没有了最初的嘲讽,更多是善意的欢乐。
波风栀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转向柜台后面笑得花枝乱颤的纲手洋,指了指那个巨大的“甘栗甘”点心盒:“洋小姐,聘礼……啊不,正义的馈赠,请务必收下!算是我对茶社事业和……嗯,对那只不懂欣赏高级时装的猫的一点精神赔偿!” 他特意加重了“聘礼”二字,又立刻改口,引得纲手洋又是一阵脸红和嗔怪的白眼。
说完,他也不再纠结下午茶约会,更顾不上维持形象了,一手捂着前襟的破口,一手潇洒(?)地挥了挥,在一屋子欢乐的目光中,迈着略显滑稽却昂首挺胸的步伐,朝着门口走去。白色的背影(如果忽略那飘荡的破布条和若隐若现的团子图案)在阳光下,带着一种奇异的、狼狈却光芒万丈的气场。
就在他即将踏出茶社门槛时——
“波风栀!你给我站住!” 一声中气十足、带着浓浓药草味的怒吼从门外传来!
只见木叶医院以严厉著称的副院长,胖乎乎的山田婆婆,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医疗班护士,气势汹汹地堵在了门口!山田婆婆手里挥舞着一张单据,胖脸气得通红:“好啊!我说仓库里那批给伤员补充营养的高级羊羹和特供和果子怎么不翼而飞了!原来是你小子搬空了‘甘栗甘’!还包装成礼盒送到茶社来?!你知不知道那是重伤员的配额?!你这叫偷!叫抢劫!跟正义有半毛钱关系?!给老婆子我吐出来!”
茶社内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这戏剧性的一幕。
波风栀脸上的灿烂笑容瞬间凝固!紫水晶般的瞳孔因极度错愕而瞪圆!“什……什么?!伤员配额?我……我不知道啊!甘栗甘老板说这是新到的……” 他瞬间慌了神,看着山田婆婆手里挥舞的单据和身后虎视眈眈的医疗班护士,又看看柜台那个巨大的、烫手的点心盒,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搞了个大乌龙?
“少废话!人赃并获!” 山田婆婆叉着腰,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波风栀脸上了,“要么把点心原封不动地给我搬回医院仓库!要么……” 她冷笑一声,指了指波风栀身上那件破得很有“艺术感”的风衣,“……就把你这身‘正义的战袍’扒下来,给老婆子我当抹布抵债!”
波风栀俊脸瞬间垮了下来,看看山田婆婆,又看看身后茶社里憋着笑的众人,最后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微微抬起头的、穿着血铠的小小身影。晚睡空洞的眼中,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看热闹”的困惑?
“误会!天大的误会!” 波风栀哀嚎一声,再也顾不上耍帅,也顾不上什么空间壁垒了,身上雷光一闪!
“雷遁·闪走!”
刺目的电光瞬间包裹全身!
轰!
原地只留下一道电光残影和几缕被电焦的头发丝(山田婆婆的?),波风栀本人连同那个巨大的点心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他气急败坏的尾音在茶社内外回荡:
“洋小姐!点心先寄存在你这儿!正义使者去也!山田婆婆!账记我头上!下次赔你双份……不!三份——!!!”
茶社内外,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 比刚才更加响亮、更加欢乐的爆笑声,如同山洪海啸般,席卷了整个“草芽茶社”和半条希望街!连向来冷脸的千手斩魄,嘴角都极其罕见地、明显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
纲手洋笑得扶着柜台直不起腰。
角落的窗边,晚睡低着头。但这一次,她那被冰冷臂甲覆盖的小手,不再只是摩挲碟子边缘。她极其缓慢地、带着点犹豫和好奇,伸出食指,轻轻地、碰了碰碟子里那半块金灿灿的枫糖栗子烧。
指尖传来温热的、甜蜜的触感。
窗台上,那盆“希望”草顶端,那个米粒大的、积蓄了许久力量的白色花苞,在满室欢腾的笑声和阳光里,极其轻微地、却无比坚定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一片小小的、洁白无瑕的、如同新月般纤弱的花瓣,悄无声息地,舒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