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他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在前头,身形挺拔如松,虽略显消瘦,却因觉醒的缘故气质脱俗,宛如春日新芽初绽。那张脸生得俊美非凡,似是谪仙下凡,不染半点尘埃。
轩轩如朝霞举,朗朗若日月入怀。
“今晚随朕一同去寺庙。”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笙默默跟随,赵公公亦步亦趋地陪在一旁。
日星隐退,月轮升起。
朦胧的月光洒下,树影婆娑,仿佛披了一层银白轻纱。“走吧。”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已稳稳坐上马背。那两匹骏马是上等良驹,棕毛在月光下泛着柔和光泽,体态壮硕又不失灵活,蹄声清脆而有力。
本以为会是一座恢弘大庙,却不料藏身山林深处,人迹罕至,夜色幽暗得让人不由得放慢脚步。
顾笙勒住缰绳,怔愣片刻,目光投向远方。
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见前方一座高山耸立,蜿蜒的石板小路直通山顶,最上方一盏角灯摇曳生辉,照亮了写着“觉义寺”三字的牌匾。这座千年古刹久负盛名,无数达官显贵在此供奉海灯,祈求福报与富贵。
暮色四合,两人悄然踏入寺内竹林。手中羊角灯散发昏黄光晕,将四周映衬得恍若隔世。
为首的男子一身玄黑常服,袖口以金线绣着精致龙纹,除此之外别无装饰,看起来平平无奇。他步履从容,身形高大。竹影摇曳,寒风穿过林间,吹动他的衣角,也为那张俊美冷峻的脸增添几分深邃。
忽然,草木微动,竹叶窸窣作响,一道人影踉跄奔来,穿梭于竹林之间。
无人开口,甚至连气氛都静止了片刻。
觉义寺建在半山腰,山顶有一座五层塔楼,供奉着近几十年来的所有海灯。
塔楼前,两个小沙弥抱着扫帚睡得正香。
顾笙站在门前,怔愣片刻后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眼前景象令人惊叹——塔楼呈螺旋状盘旋而上,两侧木梯整齐排列着昏黄海灯,宛如游鱼游弋,把幽暗的空间照得分毫毕现、蔚为壮观。居中的菩萨像高达数丈,慈眉善目,目光低垂,恰好与刚进门的顾笙对视。
羊角宫灯烛火微晃,为首男人的侧脸在烛光下愈发冷峻深刻,棱角分明。
时间缓缓流逝,直至月明星稀,君倾才终于挪动脚步,将视线从状元郎身上移开。
他仰望天边云月,声音低哑:“走罢。”
漏夜寂静无声,唯有灯油燃烧的噼啪声回荡耳畔。
皎洁的月亮渐渐攀上高空,觉义寺的屋舍陆续熄灭烛火,陷入一片昏暗,唯独塔楼依旧灯火通明。
顾笙并不信佛,但或许是这座寺庙让他想起了重生前的世界,或许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驱使,他竟缓缓跪下,这是他三世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下跪。
他跪在佛前整整半宿,直到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才慢慢站起。
执拂尘、穿蟒袍的太监刘喜换了一身打扮,此刻像个富贵人家的老仆,候在塔楼外,笑脸盈盈:“状元郎可是要下山?”
“是,车马俱在山下。刘公公怎么在此?”
刘喜上前一步:“圣上要在觉义寺斋戒三日,如今是第二日……刚用完斋食出来转转,就碰到了状元郎。”
顾笙睫毛轻颤——他忘了自己的疏忽,昨日乍见这寺庙便失了神,这样的失误不该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