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缓缓站起身，朝着天子所在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又转向那位御前大太监刘公公，再次道谢。
“微臣谢陛下赏赐。”他的声音清润而沉稳，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
刘公公听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这笑容如同春风拂面，柔和却不失威严。他随意瞥了一眼顾笙桌上的纸张，只见那纸上字迹工整如点漆般漆黑浓密，大小均一，令人眼前一亮。
再细看内容，竟与今日朝会上的一言一行完全吻合，无半分差池。
刘公公心中微微一动：这位顾大人，果然是个有真材实料的人物啊。侍奉天子多年，他最清楚圣上对喜爱的臣子是何等态度。而眼前这个人……恐怕未来宫中会多一位…
“统儿，你知道起居郎最重要的是什么吗？”顾笙突然开口问道。
小系统顿了顿，“我不知道，你告诉我？”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顾笙回答：“起居郎三日一轮值，随侍天子左右，记录其言行举止，不论是大事小情，善举劣迹，皆需如实记载。当然，陛下乃明君，自不会下达恶令。”
说到这里，低了声音，“不过，陪王伴驾最重要的，则是当一个嘴上的貔貅。”
貔貅，古之神兽，只进不出。此话意味深长。
巳时一刻，宣布散朝。
顾笙迅速将手中的文稿整理妥当，这些不过是《起居注》的草稿，后续还需润色修饰方能正式录入典籍。今日天子并未留任何臣子前往御书房议事，而是直接起驾回了寝殿。作为起居郎，他自然要一路随行。
殿内静谧无声，只有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顾笙跪坐在一旁等候圣驾，身披蓝白色官袍，显得格外清雅俊逸。
窗外寒风掠过，但室内茶香氤氲，他手中捧着一只青釉茶盏，暖暖的白气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的眉眼。
莹润疏离的眸子徐徐睁开，却不知道在望向何处，也不知道他在思索些什么。他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幅画卷，隽永又飘渺，仿佛触不可及。
其实此刻，他正和小系统斗嘴。
小系统盯着满桌琳琅的美食，虚拟的“胃”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渴望。可惜，它没有嘴巴，无法品尝那些香气四溢的佳肴。
于是，一个大胆至极甚至略显荒唐的念头从它的“思维”中浮现——如果将数据线接入顾笙的大脑，或许可以通过这种连接共享味觉体验，感受到那些菜肴的味道。
这一想法让它兴奋得几乎跳起来，仿佛已经尝到了舌尖上的幸福滋味。然而，当它把这个计划告诉顾笙时，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顾笙瞪圆了眼睛，满脸戒备地看着那根纤细的数据线。
“想在我的脑子里塞乱七八糟的东西？绝对不可能！你当我是什么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吗？”他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怒意，显然对这个提议感到荒诞且完全无法接受。
便在此时，皇帝轻轻咳嗽了一声。
顾笙猛然回过神来，匆忙放下茶盏，起身走到御座前，双膝跪地，朗声道：“臣，顾笙，参见圣上。”
皇帝缓步上前，双手隔着衣袖托住他的双臂，用力将他扶了起来。那厚重的力道透着几分关切与温暖，让顾笙的背脊不由得挺直了些。
可皇帝的手掌却没有立刻松开，而是停留在他的手臂上，低头注视着他，声音低沉而温和地问：“冷么？”
顾笙微微垂眸，应道：“尚好。”
其实今日算不得寒冷，然而不知为何，这几日竟下了一场夏冰雹，使得近来平添了几分凉意。况且如今正值盛夏，冷热交替之间，那寒意便愈发鲜明，仿佛能渗入肌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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