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其一）

＊十九世纪末的一个仲夏时节，一个由三人组成的探险小队正在苏格兰山地地区中前进，但随着他们深入高山中的腹地，一个不可思议的村庄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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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叶与苔藓混合的道路上踩过几行脚印，一行人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木，黄白色的花楸花落在他的发间，鲜红的果实落在踩踏过的枯枝败叶上。溪水漫过鹅卵石，泛起珍珠般的泡沫，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就只剩溪水冲刷石头的声音。

道路两侧长满了三叶草与一种黄色的野花，披着白色绒毛的茎叶上顶着黄色的舌状花朵，湿润青涩的草叶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走在最前头的青年抬头仰望了一下太阳，然后一手拿着一个小型的无线电设备，一手打开指南针皱着眉头说。

“真奇怪，我记得计划里没有这条路线，自从我们进山后，无线电的信号就消失了。”

“你们难道不觉得，我们在这里走了太久了吗？”

跟在他后面的一个黑发青年接话道，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背着一个登山包，上面捆着一卷帐篷。他随手折下了一根树枝，端详了一会，然后递给领头的青年。

“这是花楸树，可是我去年来这里登山时并没有看到这么多，按理说像花楸这种植物不可能一年内就能长这么高的。根据纸条来看，这棵树起码有好几年了。”

“艾尔克说得对，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这里几乎都被这种植物和三叶草占满了，也没有其他动物的踪迹，”领头的青年接过开满黄色小花的树枝，神情严肃地指了指前方，“我们明明是一直按照指南针和地图上的路线前进的，可是我们在路上所花费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这又说明我们很可能走了一条从未被开发过的新的路，这明显不可能。”

“这个植物……我记得叫做‘土木香’，”走在最后的卷发青年推了推眼镜，然后从口袋里翻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了几页，“在凯尔特人的文化中是一种神圣的植物，被认为和仙女与精灵有关，也是一种制作魔药的药材。”

“还有这种漫山遍野的花楸和三叶草，在凯尔特文化里都属于能够驱邪、庇护的植物，”卷发青年接着说，“能在同一时间见到这么多在某个文化里含有特殊意义的植物，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瞧我差点忘了，我们的瑞瓦尔可是人类学专家，”领头的青年摸了摸后脑，语气轻松了起来，“我记得你的毕业论文是关于凯尔特人文化的，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选凯尔特人文化研究只是因为这个好毕业一点而已，”卷发青年小声说，“其实我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没什么头绪，只是这些植物刚好让我联想了一下而已。况且这几天快到仲夏夜了，苏格兰又是凯尔特人的老家之一，很难不觉得我们是中了什么类似鬼打墙的古老的凯尔特诅咒吧。”

在他们谈话间，被称作艾尔克的青年蹲在小溪边，他拨开三叶草和土木香混合的草丛，在溪边湿润的泥土上，赫然出现了几个残缺不全的脚印，于是他转头对其余两人说。

“这里有人的脚印，从状态来看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

两人凑到他身边，艾尔克伸手比划了一下脚印的大小，然后说。

“这些脚印的尺码比我们要小的多，应该是小孩或者女性留下的，而且不是登山靴这种户外徒步鞋的鞋印，我猜测沿着小溪往前走可能会有人居住，所以会有人来这里打水或者洗衣服。”

“那我们不然继续往前走走看吧，反正我们已经困在这里好几天了，”领头的青年建议道，他打开地图指着上面一条用黑笔划出的线说，“我们是按照这条线路前进的，如果我们走的方向没有错，就应该在这个地方，而再过一个山头就可以看见峡谷了。”

“可是我们现在并不确定我们走到那条路上了不是吗，”瑞瓦尔抱怨道，“我们已经试过了绕路、往回走……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我想我们就是迷路了，连无线电和指南针也没用。”

“瓦斯托尔说得对，我们还是顺着溪流往前走吧，”艾尔克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泥土，“我们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了，如果要回头或者换路，我们所剩不多的资源消耗地会更快，不如继续前进。”

“好吧，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见两人都坚持，瑞瓦尔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只是悄悄吐了一下舌头。

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对话，几人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越往里走，草木越显整齐，转过最后一道弯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青年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的天，这是什么？！”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立刻凑上前，随即都露出来不可思议的表情，展现在他眼前的豁然是一片空旷的景象。连绵的山峦覆盖着茂密的深绿色植被，像是天然的屏障，缥缈的雾气轻纱一般环绕在山间。几人低头望去，在群山环绕间，几间房舍稀稀落落地坐落其中，深棕的屋顶和浅色的石墙透露出一股古朴的韵味。

“真是难以置信，”艾尔克低声说，“这里看起来像一个村庄，可是我不记得在这个地区有村庄的记录。”

他们慢慢地向下走去，推开长到胸口的芦苇一路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广袤的柔软如绒毯的草地，在阳光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几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人在水潭边晾晒衣物，还有几位牵着牛羊的男人接连路过，身穿白衣的孩子们在缀满缤纷花朵的草坪上嬉戏奔跑。

三人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走在最后的瑞瓦尔看着这岁月静好的一幕，明媚的阳光一时间刺得他有些恍惚，或许是体力不支，他扶着额角一个踉跄，顺势靠在一个石碑上。

“瑞瓦尔！”领头的青年——也就是瓦斯托尔，见到此景，急忙上前搀扶对方。而艾尔克则是看着面前的村庄和村民，震惊地喃喃自语。

“不可能，地图上从来没有标注过这种地方。”

回过神来的瑞瓦尔扶着石碑站起来，他抬起眼镜，眯着眼望着那些村民，他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伙计们，这个地方，看起来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