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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左邓——随笔

第七十二小时。

老旧的挂钟秒针每一次划过表盘,都像是钝刀刮过邓佳鑫的神经末梢。刺啦——咔哒。在狭窄、弥漫着消毒水和汗馊味混合的“蜕变”室里,这声音成了唯一清晰的心跳。四面墙白得晃眼,没有窗,只有头顶那盏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白炽灯管,滋滋地啃咬着每一寸空气。

邓佳鑫靠在冰凉的墙角,后背抵着粗粝的墙皮。头发被剃得贴着头皮,泛着青色的光。身上那件几天没换的深色圆领老头衫松松垮垮地套着,洗得发白,胸口残留着一块块不知是汗迹还是呕吐物干涸后的暗黄污渍。下身的工装裤裤管一只挽到了膝盖,露出的小腿肚子上淤青连成片,像泼洒在廉价宣纸上的劣质墨。脸颊凹陷下去一块,颧骨微微肿着,嘴角那道干涸的血痂边缘已经发硬、翻起。

他眼神空洞地落在对面墙壁上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上——梁广海近照,嘴角下撇着,阴鸷得像潜伏在泥沼里的鳄鱼。这张脸,七十二小时内被“老狗”用各种手段反复捶打进他的骨髓:高流速度盘植入;在呕吐物的腥臭里,一边生理痉挛一边被逼着精准背诵资料细节;隔壁训练室传出的、足以震碎心智的肉体击打声成了永恒背景音……此刻,这张脸就像烙铁印在视网膜上,闭眼是它,睁眼也是它,每一次心跳都和“蝮蛇”这两个字共振。邓辉……他艰难地转动着混沌的念头,我是邓辉……

意识像一团在冰水里泡烂了的棉絮,沉重、湿冷、不受控制地飘散。一个清晰的面孔毫无征兆地、尖锐地刺穿了这团混沌——左航。穿着挺括的靛蓝色衬衫,站在手术区冷白的灯光下,将那个黑色绒布小盒子放到他掌心时,指腹温热的触感……病房外短暂的依靠……然后,墓园里那双碎裂的眼睛……

“呃!”一声短促压抑的闷哼从他紧闭的牙关里挤出来。邓佳鑫猛地伸手,不是去捂心口骤然撕裂的剧痛,而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左边裤袋!那个口袋里,没有戒指盒子,只有……他的手指痉挛地抠进去,在粗糙的布料内衬里疯狂摸索、确认——一个冰冷坚硬的小东西还在!那是哥哥朱志鑫封存的警号!它被缝在裤袋最深处隐秘的口袋里,冰冷的棱角隔着两层粗布硌着指腹。

那尖锐的冷,像一根淬毒的冰针扎进他混乱的意识流里!瞬间冻结了所有关于左航的、不合时宜的柔软碎片!警号!1137!

“啪嗒!”

门开了。光线像一把刀切进来。

老狗无声地站在门口,依旧是那身宽大得古怪的连帽衫,帽子遮住大半张脸。他手里拎着一只鼓鼓囊囊、散发着浓烈机油和廉价烟草混合味的黑色塑胶袋。袋子重重地扔在邓佳鑫面前的水泥地上,发出沉甸甸的闷响。

“穿上。”老狗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邓辉的东西。”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像在传递一块石头。

邓佳鑫的视线艰难地从墙上那张阴毒的面孔上撕下来,看向地上的袋子。没有犹豫,他扑过去,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急切。塑胶袋粗暴地撕开,里面的东西被抖落出来:一件沾着大片锈迹和不明油污的深蓝色背心(腋下已经开了线),一条磨得发白发亮、屁股后面还破了个小洞的牛仔裤,一双鞋头开裂、沾满泥点的灰色运动鞋(鞋带已经磨得起了毛刺)。还有几样零碎——一个边缘锈蚀的铁烟盒,里面歪歪扭扭躺着几支最劣质、烟丝都露出来的廉价过滤嘴香烟;一串锈迹斑斑、只有两片不规则铜片的钥匙,用一根肮脏的红绳穿着;一张皱巴巴、印着穿着暴露女郎的电话卡大小的广告卡片(“丽丽按摩,24小时服务”),卡片一角粘着暗褐色的东西,像是干透的血迹。

一股浓郁的、属于真正社会底层的气息——劣质烟草、机油、咸腥汗臭、霉味和某种无法形容的油腻污秽感——混合着塑胶袋被撕开的刺鼻气味,如同发酵已久的沼气池盖子被猛然掀开,兜头盖脸地将邓佳鑫淹没了!

邓佳鑫的动作瞬间僵住!身体深处涌起一股强烈到无法压制的生理性反胃!这几天被那些化学液体反复蹂躏的胃壁剧烈地收缩抽搐起来。他猛地捂住嘴,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喉咙深处发出濒临呕吐的干呕声!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这不是训练室里可控的呕吐,是身体对这种真实的污秽最本能的、最彻底的排斥!

老狗无声地向前一步,像道幽冷的影子。他看着邓佳鑫痛苦扭曲的脸,以及那双死死捂住嘴、指节掐得发白的手。

“忍不住?”老狗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像在谈论天气,“南湾船厂的角落,堆着一吨重的海鱼内脏渣。那是‘邓辉’平常打盹的地方。”他的语调依旧平稳无波,“比起那种味道,这些……像你口袋里那几颗舍不得吃的薄荷糖一样新鲜。”

薄荷糖?邓佳鑫浑身一激灵,残留的呕吐欲望被更大的震惊打断!老狗怎么会知道?!

老狗似乎看穿了他刹那的震惊,帽檐阴影下,嘴角仿佛向上牵动了一下,但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丝毫笑意,只像利刃划过空气留下的残影。“……闻到了而已。”他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视线重新落回邓佳鑫捂住腹部的手上。那只手下的口袋里,藏着他保命的警号。“味道会暴露一切。包括你那点可笑的……干净。”

“穿上它们。”老狗的声音陡然沉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或者……”他略微拖长的尾音,带着一种渗人的寒意,“……现在就回到你那个干净的手术刀身边去哭诉。在你还能走回去之前。”最后一句话,如同淬了冰的重锤,砸在邓佳鑫最脆弱的核心。

左航!干净的手术刀!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邓佳鑫因剧烈呕吐而火辣辣的喉咙上!墓园里那刻骨铭心的一幕——“阴魂不散”、“碍眼”、“廉价温情”、“滚远点”——所有他亲手抛出去的、淬了毒的刀子,此刻倒卷回来,无比清晰地刮过他自己的血肉!

走回去?回到左航身边?邓佳鑫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还有回头路吗?从他接过哥哥的警号,说出“成为索命符”的那一刻起,这条路就只剩下前方布满尖刺的荆棘地狱!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甩开捂住嘴的手!脸上残留的呕吐欲望被一种不顾一切的狠戾取代!他不再看老狗,不再理会那刺鼻的味道,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扑向地上那堆散发着馊臭的衣物!粗暴地扒下身上还算干净的化纤T恤(那几乎是他作为邓佳鑫最后的印记),狠狠地、带着一种自虐般的痛恨,将那条磨得发亮、屁股上带洞的牛仔裤套上!布料粗糙得摩擦着大腿皮肤上那些新添的瘀伤和擦痕,针扎似的痛感刺激着神经。粘着厚厚油污的背心罩在裸露的、被汗水浸湿的背上,油腻冰冷的触感瞬间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浓烈的、属于真正邓辉的味道——混合着机油、鱼腥和常年不洗的汗渍——迅速包裹了他。

空气里的味道发生了质的变化。不再仅仅是外物的气味,它渗进了皮肤,成了邓佳鑫(或者说邓辉)的一部分。

老狗帽檐下的阴影里,那双眼睛一直冷漠地、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邓佳鑫换上那双开裂的运动鞋,系上(或者说胡乱缠上)那两根磨毛的鞋带,才再次开口。

“出发。有人送你一程。”

夜色像倾倒的墨汁,将城市的璀璨灯火隔绝在视线之外。陈队那辆不起眼的老旧轿车无声地滑行在滨海大道上,车窗紧闭,隔绝了外面温热的、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只剩下车内空调低沉的嗡鸣和一种紧绷的死寂。

车厢后座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浑浊气息——新鲜机油、顽固的汗馊、烟油沉淀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廉价香皂味儿——它们野蛮地撕扯着空调吹出的、过滤过却依然徒劳的清冷空气。邓佳鑫(邓辉)蜷在座椅深处,深蓝色油污背心和破洞牛仔裤包裹着他略显单薄却紧绷的身体。车窗贴上深色的膜,外面飞速倒退的路灯光影扭曲成一道道模糊惨淡的、无法辨识的流光,只能勾勒出车门外后视镜里他此刻扭曲变形的轮廓:枯瘦的颧骨,无神的眼睛,乱糟糟的板寸头发。

他像一个抽离了灵魂的躯壳,被那身肮脏的衣服粗暴地塞满了邓辉的全部皮囊。心脏麻木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无处不在的、源自训练的新伤旧痛。警号徽章那尖锐的棱角透过裤袋布料,更深地抵在腿根,冰冷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锚点。他想忘记那张脸……左航那双碎裂的眼睛……“穿上或者滚回去”……指甲无意识地深深掐进沾满油污的掌心嫩肉里,留下弯月形的惨白痕迹,却没有丝毫痛感传来。痛觉神经已经被另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冻结、碾碎。只剩下一片冰冷刺骨的荒芜。

不知过了多久,车速猛地减缓。

刺鼻的味道率先打破了死寂!浓重、黏腻、如同腐烂鱼尸在烈日下暴晒三天三夜的腥臭!夹杂着浓烈的机油、生锈金属和某种排泄物的恶臭!这股由无数腐败有机物发酵而成的浓烈“海湾气息”,如同无数条黏滑冰冷的触手,瞬间突破车窗紧闭的封锁,蛮横地直钻进鼻腔!

邓佳鑫的身体瞬间僵硬,胃部不受控制地一阵剧烈抽搐!生理性的厌恶比之前训练室的化学试剂更加强烈!这股味道…老狗提到的“海鱼内脏渣”…他胃里一阵翻腾,喉结艰难地滚动,死死压住了上涌的酸水。

车停在了一条污水横流、狭窄漆黑的巷口。没有路灯,只有两侧低矮棚户里透出的昏黄灯光,在浓稠的黑暗和臭气中顽强地撕开几道可怜的光缝,映照着泥泞路面堆积如山的垃圾和泛着诡异油光的污水沟。

“只能到这儿了。”陈队的声音从前座传来,沉得像压舱石,“里面是蛇道,车进去扎眼。”

黑暗中,陈队解开了安全带,但没回头。他沉默了两秒钟,像是在调整语言。车厢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腐臭和引擎低沉的怠速。

“记住,”他终于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钉,“无论遇到什么,活下去。然后……”他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种铁与血的决绝,“……让该听见警号的人听见它!”

话音落下,陈队才极其轻微、动作幅度小到几乎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那点头不是向邓佳鑫,更像是对着一块冰冷的石碑。随后,是“咔哒”一声,后座车门的电子锁弹开了。

一股比车内浓郁十倍百倍的、混杂了腐臭和尘土的湿热空气猛地涌了进来!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砸在脸上!邓佳鑫猛地呛咳了一声!

没时间犹豫,没时间恐惧。邓佳鑫几乎是靠着残存的本能,猛地拉开了沉重的车门!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一头扎进了车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充满了腐烂腥臭和未知危险的黑暗里。

“砰!”车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老旧轿车的发动机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猛地加速,红色的尾灯瞬间撕破黑暗,如同一道警告意味的伤口,迅速滑向远处。光线消逝,将邓佳鑫彻底地、完全地抛掷在了这片恶臭弥漫、暗流汹涌的泥沼中。他被纯粹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恶臭瞬间吞噬。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极度缺氧的窒息感。

他站在原地,背靠着冰冷粘腻、长满苔藓的墙壁。鼻腔灌满了浓烈的腐臭气味,仿佛整个肺部都被粘稠的鱼内脏糊住了。这味道……

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乱糟糟的、踩在粘稠湿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含糊的、带着浓重当地口音的污言秽语和低劣香烟呛人的烟气。

“……废……什么逼味儿……”

“谁……谁他妈在那儿挺尸呢?”

“虎哥让你来的?他妈……磨蹭……”

三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堵在了巷口昏暗的光线边缘。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佝偻的轮廓,沾着泥泞污渍的裤子,还有其中一人手里晃荡着的、一截看不出材质的短棍。劣质香烟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像几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一股混合了酒精、廉价烟草和汗臭的浑浊气息顶风都能传过来。

邓佳鑫(邓辉)的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撞了一下!后背瞬间绷直如拉满的弓弦!巷子深处更浓的黑暗里,仿佛蛰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睛。冰冷的警号棱角重重地顶在腿根,硌得生疼。

一个沙哑粗砺、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艰难地、生涩地挤了出来,带着刚能适应这种污浊空气的嘶气声,透着毫不掩饰的疲惫、紧张和一丝底层混混特有的不耐烦:

“操……刚来就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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