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而行(朱苏)

朱志鑫站在镜子前，手指轻轻抚过警服肩章上的银色星星。窗外，黎明的微光刚刚撕破夜幕，为云层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边缘。他深吸一口气，将配枪别在腰间，金属的冰凉触感透过衬衫传来，让他绷紧的神经稍稍安定。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新皓发来的消息："生日快乐，我的朱警官。这次任务结束，我们老地方见？"

朱志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今天是他的二十八岁生日，也是他作为缉毒警察的第六年。屏幕上的文字仿佛带着苏新皓特有的温度——那种即使在战火纷飞的前线也能保持的温柔与坚定。

他按下语音键："好，等我回来。"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又补充道，"这次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苏新皓发来一段视频。画面里的他站在一片废墟前，脸上沾着灰尘，却笑得灿烂。他身后是炮火过后的焦土，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橙红色。

"看，这是我在中东的第三十七天。"苏新皓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背景里隐约有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这里的孩子会唱中文歌，我教他们的。朱志鑫，等我们见面，我要听你唱《小星星》，不准跑调。"

朱志鑫眼眶发热。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见面了，上次分别时苏新皓刚接到战地采访任务，而他则要潜入一个跨国贩毒集团。两人在机场匆匆拥抱，苏新皓在他耳边说："别死啊，我还没跟你过够呢。"

"队长，该出发了。"门外，同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朱志鑫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保——那是大学时代他们俩在樱花树下的合影。苏新皓靠在他肩头，阳光透过花瓣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年他们二十岁，以为未来有无限可能。

"来了。"他收起手机，推开门走进晨光中。

警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朱志鑫仔细检查着行动方案。这次他们要突袭的是一个位于边境的制毒窝点，情报显示毒枭"马爷"会在今天进行一笔大宗交易。

"根据线人消息，目标建筑有三层，地下可能有通道。"副队长王磊指着地图说，"后门这个位置需要特别注意。"

朱志鑫点点头，目光扫过每个队员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他们中最大的不过三十岁，最小的才二十二。每次行动前，他都会记住每个人的样子，这是他在警校学到的第一课——永远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记住，安全第一。"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们都要活着回来。"

车队在距离目标两公里处停下，队员们无声地潜入丛林。晨雾弥漫，朱志鑫能闻到泥土和露水的气息，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柴油发电机轰鸣。他的心跳逐渐加速，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当他们接近目标建筑时，朱志鑫突然感到一丝异样。太安静了，连鸟叫声都没有。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但已经晚了。

枪声划破寂静。

"有埋伏！"王磊大喊着扑向掩体。子弹呼啸着从四面八方射来，朱志鑫感到脸颊一热，温热的液体流下——子弹擦伤了他的脸。

"撤退！按B计划撤退！"朱志鑫对着对讲机吼道，同时举枪还击。他的子弹精准命中了一名伏击者的肩膀，那人惨叫一声倒下。

就在他们准备突围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朱警官，别来无恙啊。"

朱志鑫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马爷的声音，阴冷得像毒蛇的信子。

"你看看这是谁？"

建筑二楼的窗户突然打开，两个壮汉架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窗口。苏新皓！他的额头有血迹，眼镜碎了一片，但眼神依然清明。朱志鑫的心脏几乎停跳——苏新皓应该在千里之外的中东，怎么会在这里？

"很意外吧？"马爷狞笑着，"你的小记者昨天刚下飞机就被我们'请'来了。他说要给你个生日惊喜，啧啧，真感人。"

朱志鑫的视线模糊了，愤怒和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他的手指紧扣扳机，却不敢轻举妄动。

"放下武器，朱警官。"马爷的声音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否则你的心上人就要提前去见阎王了。"

时间仿佛静止。朱志鑫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能感受到每个队员投来的目光。作为警察，他不能投降；作为爱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新皓死去。

就在这时，苏新皓突然笑了。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朱志鑫也能认出那个笑容——那是苏新皓决定做某件极其勇敢或极其愚蠢的事情时的表情。

"朱志鑫！"苏新皓用尽全力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你说要带我去看极光！"

朱志鑫愣住了。那是他们大二时的约定，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能实现。

"下辈子！"苏新皓继续喊道，眼中闪着泪光，"下辈子你一定要带我去！还有，答案是我愿意！"

最后一句话让朱志鑫如遭雷击。他还没来得及求婚，苏新皓却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默契总是这样，不需要言语就能读懂对方的心思。

下一秒，苏新皓猛地用后脑撞击身后绑匪的鼻子，在对方吃痛的瞬间挣脱束缚，从二楼窗口纵身跃下。

"不——！"朱志鑫的嘶吼与枪声同时响起。他看到苏新皓的身体在空中颤抖，鲜血从胸口绽开，像一朵刺目的红花。

世界在朱志鑫眼前分崩离析。他不再思考，不再犹豫，只剩下一个念头：结束这一切。

"掩护我！"他对队员们吼道，然后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建筑。子弹在他身边呼啸，但他感觉不到恐惧。王磊和其他队员的火力压制为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朱志鑫踹开一楼的门，迎面撞上两名持枪歹徒。近身格斗是他的强项，两记肘击加一个过肩摔，歹徒应声倒地。他拾起对方的冲锋枪，沿着楼梯向上突击。

二楼走廊尽头，马爷正惊慌失措地指挥手下抵抗。看到朱志鑫，他脸色大变，举枪就射。子弹擦过朱志鑫的手臂，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继续前进。

"你疯了！"马爷边退后边喊，"为了个男人值得吗？"

朱志鑫没有回答。他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命中马爷的膝盖。毒枭惨叫着倒地，朱志鑫上前一脚踢开他的手枪。

"值得。"朱志鑫冷冷地说，然后对着对讲机说，"目标控制，请求医疗支援！苏新皓需要急救！"

他转身就要下楼去找苏新皓，却听到马爷阴毒的笑声："晚了...我在周围埋了炸药...大家一起死..."

朱志鑫瞳孔骤缩。他冲向窗口，看到楼下苏新皓正被王磊扶着坐起，他们还处在爆炸范围内。

没有时间了。

朱志鑫做出了决定。他抓起马爷的衣领，拖着他冲向建筑深处。

"朱志鑫！快出来！"对讲机里传来王磊焦急的喊声。

"带苏新皓走！立刻！"朱志鑫吼道，"这是命令！"

他拖着挣扎的马爷来到建筑中央，看到了闪烁的引爆装置。倒计时只剩十秒。

九、八、七...

朱志鑫摸出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苏新皓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我爱你，比昨天多一点，比明天少一点。"

六、五、四...

他按下语音键，轻声说："我也愿意，苏新皓。"

三、二、一...

巨大的爆炸声中，朱志鑫仿佛看到了极光——那抹他们约定要一起看的、绚烂而短暂的绿光。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确信自己听到了苏新皓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朱志鑫，下辈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