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

篮球砸在铁丝网上的巨响回荡在操场上，沈南初眯着眼睛，看着程妄那抹白色的身影连停顿都没有，继续往实验楼方向走去。

"操。"沈南初低声咒骂，弯腰捡起滚回来的篮球，手心被塑胶颗粒硌得生疼。

宋佳旭吹了个口哨："南哥，你这准头不行啊，连个转学生都吓不到。"

沈南初甩了甩汗湿的刘海，没接话。他的目光追随着程妄的背影，直到那抹白色消失在实验楼的拐角。不知怎么的，程妄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比温楚琳和他走在一起更让他窝火。

"不打了。"沈南初抓起校服往肩上一甩，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你们说，"他突然开口，声音因为刚才剧烈运动而有些沙哑，"那转学生到底什么来头？"

陈洋擦了擦汗，一脸莫名："啥来头？不就是上北转来的学霸吗？"

"上北的学生怎么会突然转到我们这种普通高中？"沈南初眯起眼睛，"而且你们注意到没，他左手腕上有道疤。"

宋佳旭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南哥，你观察得这么仔细？该不会..."

"滚蛋！"沈南初一脚踹过去，"我就是觉得那家伙不对劲。"

许南乔咬着冰棍，若有所思："我听说他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沈南初哼了一声，把空水瓶捏得咔咔响。他想起那天程妄帮他躲过刘胖子检查时，手腕上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痕。在阳光下，那道疤呈现出一种珍珠般的色泽，像是被精心打磨过，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违和感。

"我去趟实验楼。"沈南初突然说。

"啊？"三人异口同声。

沈南初已经大步走开，背影透着股倔强的劲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过去，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去看看那个转学生在搞什么名堂。

实验楼比教学楼安静得多，午休时间几乎没什么人。沈南初放轻脚步，循着记忆中路过的方向走去。

忽然间，沈南初好像听到了一丝丝小小的呜咽声，他顿了顿，随即轻手轻脚的朝着声源的方向走去。

于是他就看到了程妄蹲在地上背对着他，定睛一看，程妄脚底下正趴着一只小家伙，毛茸茸的耳朵高高竖起，眼睛是漂亮的碧蓝色，浑身是暖黄色的猫猫，很小一只，正敞开肚皮撒娇。

见到有人，原本翻着肚皮撒娇的小猫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同手同脚的从地上挣扎起身，朝沈南初警惕的喵喵叫。

沈南初愣在原地，倒是没想到学霸也会有这柔情的一面。

程妄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他缓缓起身，白衬衫后摆沾着几根橘色猫毛，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那只小橘猫窜到他脚边，警惕地竖起尾巴。

"你跟踪我？"程妄转过身，声音比平时更低。他左手腕上的疤痕在袖口若隐若现，像道未愈合的雪线。

沈南初突然注意到他右手还拿着半根火腿肠，包装纸皱巴巴地攥在手心。这个发现让他莫名想笑："学霸也会偷喂流浪猫？"

程妄没接话，弯腰把火腿肠放在小猫跟前。小橘猫犹豫几秒，终究抵不住诱惑，叼起食物一溜烟钻进了一侧的楼梯拐角。

“她叫来福，老刘起的名儿，女孩子。”沈南初朝着小猫离去的方向说，眼神也不由自主的温柔了起来。

程妄拍了拍手上的火腿肠碎屑，转身时校服裤腿蹭到墙灰，留下一道浅痕。沈南初突然发现他右耳垂上有颗很小的痣，藏在发梢阴影里，像无意间溅上的墨点。

"教务处钥匙。"程妄突然开口，伸手时腕骨凸起一个锋利的弧度。

沈南初下意识摸裤兜，金属钥匙硌着大腿。他掏出来抛过去，程妄接住的瞬间钥匙圈在阳光下划出半道银弧。

"谢了。"沈南初说完就后悔了，这词儿从他嘴里蹦出来跟被绑架似的。实验楼背后的爬山虎被风吹得沙沙响，有片叶子粘在程妄肩头，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程妄把钥匙塞进裤兜，塑料挂件碰撞发出轻响。他低头时后颈脊椎节节分明，像串被雪覆盖的鹅卵石。沈南初鬼使神差伸手，指尖离那片皮肤还有三公分时——

"手欠？"程妄突然转头，鼻尖差点蹭到沈南初虎口。他眼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能看清每根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

沈南初猛地缩回手，校服袖口刮过程妄衬衫纽扣，发出"咔"的轻响。来福不知何时又溜回来，正用脑袋蹭程妄球鞋鞋带，尾巴尖上沾着不知道哪蹭的墙粉。

"它平时见人就跑。"沈南初蹲下来戳小猫耳朵，来福冲他龇牙，转头却把程妄的鞋带当逗猫棒扑。

程妄弯腰拎起来福，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回。小猫在他掌心团成个毛球，碧蓝眼睛眯成缝。沈南初看见他拇指轻轻挠过猫咪下巴，指关节因为用力微微发白。

"上北不让养宠物？"沈南初脱口而出，刚才的火气浑然不见。

程妄手指顿了一下。来福趁机窜上他肩膀，尾巴扫过他耳垂上那颗痣。远处教学楼传来预备铃，惊起一群麻雀，扑棱棱飞过两人头顶。

“火腿肠”程妄突然说，把猫拎下来放地上，“小卖部最里层货架。”

“什么东西？”沈南初感到莫名其妙。

“粉笔我不需要，你给她……来福，买火腿。”程妄望着正在自己脚边撒娇哼唧的小猫说道。

沈南初盯着程妄的侧脸看了三秒，突然笑出声："你让我给猫买火腿肠？"他蹲下来戳了戳来福的脑门，"这小东西吃了我三根烤肠都没给摸一下。"

程妄的睫毛在阳光下颤了颤，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弯腰捡起地上皱巴巴的火腿肠包装纸，塑料纸在他掌心发出细碎的声响："它挑食。"

"挑食还这么胖？"沈南初伸手捏了捏来福的后颈，小猫立刻冲他龇牙，转头却把程妄的鞋带当磨牙棒啃。

实验楼后的爬山虎被风吹得沙沙响，一片叶子打着旋落在两人之间。沈南初突然注意到程妄的球鞋——纯白色，鞋带系得一丝不苟，但鞋底边缘有细微的磨损痕迹，像是经常走很远的路。

"喂。"沈南初用膝盖碰了碰程妄的小腿，"你每天绕路来实验楼就为这个？"他指了指正抱着程妄手指舔的小橘猫。

程妄抽回手，来福不满地"喵"了一声。他腕骨上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随着动作时隐时现："顺路。"

"放屁。"沈南初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程妄发顶那个小小的旋，"实验楼和你去食堂完全两个方向。"

程妄突然抬头，沈南初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那人眼尾微微下垂，睫毛在眼睑投下扇形阴影，瞳孔里映着沈南初有些狼狈的倒影。

"你很闲？"程妄问，声音比平时低半个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