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在坑洼不平的乡道上剧烈颠簸,每一次起伏都像要把人的五脏六腑从喉咙里甩出来。弦思死死抓着车顶的扶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目光透过沾满泥点的车窗,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景象。
?路人“美女,到了。前面就是圆佑乡的地界了。”
司机放慢了车速,停在一个岔路口。前面依稀可见几栋散落在山坳里的低矮房屋,更远处是莽莽苍苍、被厚重云层覆盖的山林。
?路人“新闻里说泥石流,可这……这安静得也太吓人了!我……我就送到这儿了,再往里路更烂,我这车也够呛。”
弦思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弦思“谢谢师傅。”
冷风卷着潮湿的土腥气扑在脸上,她打了个寒颤。环顾四周,那几栋灰扑扑的农房矗立在压抑的天幕下。
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如同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冻结了她的急切——
奶奶……奶奶住哪里?
原主李弦思的日记里,充满了对奶奶的思念和牵挂,详细记录了生活的艰辛和赚钱的渴望,却偏偏……没有写下奶奶具体住在圆佑乡的哪个位置!
只有名字——宋梅玲。
她只知道奶奶叫宋梅玲!
给奶奶又拨打了几通电话,还是和昨晚一样无人接听。
弦思“我真是无语了,弦思我要被你蠢死了。”
怎么办?挨家挨户敲门问?
就在弦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茫然无措地站在路口,看着那些沉默的房屋——
“怎么是你?”
一个带着明显惊讶、甚至有些锐利的女声,突兀地打破了死寂,从侧后方传来。
弦思回头。
路口不远处,一棵老槐树虬结的阴影下,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身高腿长,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作战服,勾勒出极具力量感的曲线。外面随意地套着一件深灰色的防雨冲锋衣,拉链敞开着。
她的头发是深栗色,利落地扎成一个高马尾,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额前。五官极其明艳,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感,尤其那双眼睛,此刻正锐利地、带着浓浓的疑惑,牢牢锁定在弦思身上。
她的旁边,站着一个身材极其健硕的男人。寸头,古铜色的皮肤,线条硬朗。
同样穿着深色作战服,外面罩着同款的冲锋衣。他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弦思(´⊙ω⊙`)
弦思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人弄得彻底懵了。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这两个气质迥异于普通村民、浑身散发着干练与危险气息的陌生人,脱口而出:
弦思“你……你们是谁?我们认识吗?”
原主就是个社畜,怎么会认识这种看起来就很厉害的人。
那个高马尾的御姐眉头瞬间拧紧,锐利的目光在弦思茫然无措的脸上扫视了好几遍,仿佛在确认什么。
几秒钟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关键信息,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眼底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随即转化为一种近乎无奈的低语,声音很轻。
张玉婕“……啧,忘了……已经把她关于神秘和守夜人的记忆消除了……”
高马尾御姐收敛了情绪,重新看向她,神情变得严肃而官方,声音也沉了下来。
张玉婕“我们是政府应急部门的工作人员。”
她指了指自己胸口一个不起眼的、像是某种徽章轮廓的痕迹,又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寸头男人。
王建华“这里非常危险,地质灾害红色预警。几天后可能发生大规模山体滑坡和泥石流。请你快点离开这里吧。”
弦思“我是来找我奶奶的,既然你们是政府的人。那你们能知道转移的人群在哪里吗?”
张玉婕“行,你先跟我们去村子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需要转移。”
张玉婕“走。”
张玉婕言简意赅,转身再次迈开步子,速度比刚才更快了几分。王建华紧随其后,高大的身影如同一面移动的壁垒。
弦思不敢怠慢,小跑着跟上,努力让自己的脚步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村庄里依旧死寂得可怕。低矮的土屋门窗紧闭,泥泞的小路上看不到任何活物。
空气里那股土腥味和腐烂气息似乎更浓了,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只有他们三人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死寂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张玉婕“我是张玉婕。”
张玉婕“他叫王建华。”
算是正式介绍了,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
弦思“我叫弦思。”
弦思连忙回应,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就在三人刚刚经过一片相对开阔的打谷场,靠近村尾、山势陡然拔高的区域时——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巨大轰鸣,毫无征兆地炸响。
不是雷声,那声音更加粘稠、更加厚重,像是无数吨重的巨石在看不见的地底深处疯狂地碾磨、碰撞。
整个地面都随之剧烈地颤抖起来,打谷场边缘堆放的几个草垛哗啦啦地倒塌,旁边一堵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墙“簌簌”地往下掉着泥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