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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经常“请吃饭”的少爷

被强制绑定了小妈系统?!什么鬼啊啊啊!!!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将最后一丝暖金吞噬,只留下青灰色的天幕笼罩着姑苏城。喧嚣的市声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白日里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渐渐被更夫悠远的梆子声、零星狗吠和门户关闭的吱呀声所取代。河水微腥的气息混着一种属于夜晚的、带着水汽的清冷将人包裹住。

  胡汉山像只受惊的鼹鼠,终于从后罩房那布满青苔的矮墙上滚落下来,重重摔在一条狭窄、幽暗的背街小巷里。冰冷的青石板硌得他骨头生疼,怀里的蓝布包袱也差点脱手。他顾不上疼痛,第一时间警惕地环顾四周。

  巷子极窄,仅容两人并行。两侧是高耸的、斑驳的粉墙,墙头探出些枯藤野草。脚下是湿漉漉、凹凸不平的石板路,缝隙里积着污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垃圾、污水和劣质煤烟的味道,与胡宅那清雅的檀香、荷风截然不同。巷子深处漆黑一片,仿佛藏着择人而噬的怪兽,只有巷口透进来远处主街灯笼的一点微弱红光。

  这就是墙外的世界?胡汉山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陌生感和恐慌。他紧紧抱着欧阳莫菲塞给他的包袱,如同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按照她的指示,跌跌撞撞地朝着巷口、那点红光的方向跑去。

  一出巷口,喧闹的人声和更明亮的光线瞬间将他包围。这是一条还算热闹的次街,两旁是低矮的店铺,挂着各色幌子。油纸灯笼在晚风中摇曳,投下昏黄晃动的光影。人力车夫拉着空车慢悠悠地晃过,穿着短打的汉子三三两两蹲在路边就着花生米喝劣质烧酒,偶尔有穿着旗袍或布衫的女人匆匆走过。

  胡汉山这身半旧的靛青绸衫,在胡宅里显得寒酸,但在这市井街头,却依旧透着一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少爷”气。他抱着包袱,眼神惊惶,脚步虚浮,立刻引来了几道探究、好奇甚至不怀好意的目光。一个倚在门框上、敞着怀的泼皮,叼着烟卷,斜着眼上下打量他,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

  胡汉山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抱紧了包袱,埋着头,加快脚步,朝着欧阳莫菲说的“往右拐,一直走到头”的方向疾走。他像只惊弓之鸟,感觉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都可能认出他是“胡家那个弹断弦的废物少爷”,每一个阴影里都可能跳出胡家的家丁或者巡城的兵痞。

  【滴!系统提示:宿主成功脱离胡宅核心区域!紧急避险任务“金蝉脱壳”完成度50%。奖励:环境适应力(临时提升),警惕性+10。请尽快抵达安全点“张记面馆”。】

  环境适应力?胡汉山苦笑。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强迫自己忽略那些目光,努力辨认着方向。右拐,一直走…街边的店铺幌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模糊不清:“李记裁缝”、“王记杂货”、“周记当铺”…走了好一段,就在他快要被巨大的恐慌和陌生感淹没时,一股浓郁的、混合着猪油、葱花和碱水面香气的味道,霸道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他精神一振,循着香味望去。只见街角尽头,一盏昏暗的灯笼下,挑着一个褪色的布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大字:张记面馆。

  找到了!

  胡汉山如同沙漠中见到绿洲的旅人,几乎是扑了过去。面馆很小,只摆着三四张油腻腻的方桌,长条凳。灶台就在门口,一口大铁锅里滚着乳白色的骨头汤,蒸汽氤氲。一个穿着油腻围裙、身材矮壮、满脸横肉的汉子正麻利地下着面条,正是掌柜老张。旁边一个系着头巾、手脚麻利的妇人在收拾碗筷。店里稀稀拉拉坐着两三个客人,埋头呼噜噜地吃着面。

  胡汉山抱着包袱,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那身绸衫和惊惶的神情,立刻引起了老张的注意。

  “这位…少爷?”老张停下捞面的动作,粗声粗气地问,一双小眼睛在胡汉山身上和怀里的包袱上扫视,带着市井小民的精明和警惕,“吃面?”

  “呃…是…是…”胡汉山连忙点头,声音干涩,“来…来碗面。”

  “阳春面十文,加浇头另算。”老张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简陋木牌价目表。

  胡汉山这才想起钱的问题!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打开欧阳莫菲给的蓝布包袱。里面有几件很显然是临时找的半旧的粗布短打,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碎银子,一把沉甸甸、带着皮鞘的匕首,还有那块硬邦邦的、刻着奇怪云纹的木牌。

  他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老张:“…阳春面。”

  老张接过银子,掂了掂,又狐疑地看了胡汉山一眼,没多问,转身去下面。胡汉山松了口气,找了个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把包袱紧紧抱在怀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面馆里另外两个客人,一个是穿着短打的苦力,一个是戴着瓜皮帽的小老头,都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继续埋头吃面,似乎对他这个“落难少爷”并不太感兴趣。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端了上来。清汤寡水,几根粗面条,飘着几粒葱花和一小块猪油。饥肠辘辘的胡汉山也顾不上嫌弃了,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热汤下肚,驱散了夜晚的寒意和部分恐慌,让他稍微缓过点神。

  他一边吃,一边脑子飞快转动。接下来怎么办?欧阳莫菲让他等消息,可这消息什么时候来?她说的“添把火”又是什么意思?胡宅现在乱成什么样了?还有…这块写着“玲珑阁”的木牌,到底是什么来头?

  正胡思乱想着,面馆门口光线一暗,走进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穿着黑色绸褂的汉子,身材高大,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大的金链子(镀金的?),眼神凶狠。他身后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跟班,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都敞着怀,露出里面的汗衫,眼神不善地扫视着店内。

  这三个人一进来,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苦力和小老头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加快了吃面的速度。老板娘脸色一白,赶紧低下头擦桌子。掌柜老张也停下了动作,脸上堆起谄媚又紧张的笑容:“哟!虎爷!您…您老来了!快请坐!”

  被称作“虎爷”的汉子大喇喇地在一张空桌旁坐下,一只脚踩在长条凳上,斜着眼看着老张,声音粗嘎:“老张头,这个月的‘清洁费’,该交了吧?”

  “虎爷…您看…这…小店小本经营…”老张搓着手,一脸苦相。

  “少他妈废话!”虎爷一拍桌子,震得碗筷乱跳,“规矩就是规矩!这条街,我黑虎说了算!十块大洋!少一个子儿,你这摊子就别想摆了!”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恶狠狠地瞪着老张。

  老张吓得一哆嗦,连忙从油腻的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哆哆嗦嗦地数出十块大洋,双手奉上:“虎爷…您…您点点…”

  黑虎一把抓过大洋,掂了掂,随手扔给身后的瘦高个,目光却像毒蛇一样,扫向了角落里的胡汉山。胡汉山那身不合时宜的绸衫和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袱,在黑虎眼中简直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醒目!

  “哟呵?”黑虎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胡汉山走了过来,“这位少爷…看着面生啊?哪条道上的?怀里抱的什么宝贝?让虎爷我…开开眼?”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狞笑着围了过来,堵住了胡汉山的去路。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胡汉山!他脸色煞白,心脏狂跳,抱着包袱的手心全是冷汗!完了!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怎么办?求饶?给钱?可钱给了,包袱被抢了怎么办?里面还有欧阳莫菲给的匕首和木牌!

  【滴!系统警告:遭遇地痞勒索!严重威胁人身及财产安全!请宿主立即采取应对措施!建议:1.破财消灾(成功率低,可能被反复勒索)。2.武力反抗(基于宿主当前体质及初级匕首技能,胜率<5%,重伤风险极高)。3.亮出特殊物品“玲珑阁”木牌(效果未知)。】

  亮牌子?!胡汉山看着系统提示,再看看眼前三个凶神恶煞的地痞,以及黑虎那伸过来要抓他包袱的、布满老茧的脏手!他脑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猛地从包袱里掏出那块硬邦邦的木牌,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

  “玲珑阁!我是玲珑阁的人!”

  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变调,在寂静的面馆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黑虎伸出的手猛地顿在半空!他那张凶狠的横肉脸,在看清那块木牌上清晰的云纹图案时,瞬间扭曲!凶狠、贪婪、戏谑的表情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愕、难以置信,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看清了牌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整个面馆鸦雀无声。老张和老板娘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苦力和小老头也忘了吃面,呆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黑虎死死盯着那块木牌,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脸上的横肉抽搐着。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度谄媚的笑容,腰瞬间弯了下去,声音也变了调,带着无比的恭敬和…颤抖:

  “哎…哎哟!原来是…是玲珑阁的贵客!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该死!该死!”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清脆响亮!“惊扰了贵客!小的该死!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如梦初醒,连忙跟着鞠躬,点头哈腰,脸上全是冷汗。

  胡汉山举着木牌,僵在原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大反转,脑子彻底宕机了。玲珑阁?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一块牌子,竟然能让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地痞头子吓得自抽耳光?!

  黑虎见胡汉山不说话,以为他余怒未消,更加惶恐,连忙从怀里掏出刚才收老张的那十块大洋,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放到胡汉山面前的桌子上,声音更加谦卑:“这…这点小意思,给贵客您压压惊!您…您慢用!慢用!小的…小的这就滚!这就滚!”他说完,对着胡汉山又是深深一鞠躬,然后对着两个跟班一使眼色,三人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爬爬、头也不敢回地冲出了面馆,瞬间消失在昏暗的街道尽头。

  面馆内,死寂一片。

  老张和老板娘看向胡汉山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苦力和小老头也赶紧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胡汉山缓缓放下举得发酸的手臂,看着桌上那十块白花花的大洋,又低头看看手中这块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巨大威慑力的木牌。一股寒意,伴随着更深的疑惑和一丝微弱的底气,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欧阳莫菲…她到底是谁?玲珑阁…又是什么地方?

  而此刻,胡宅深处,一场由“四姨太”精心导演的、足以让胡老爷气炸肺腑的“惊喜大戏”,正徐徐拉开帷幕。胡汉山的逃亡与欧阳莫菲的“善后”,如同两条暂时分离却注定纠缠的线,在这民国姑苏的夜色里,悄然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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