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禁阁的星灯次第亮起。
平菇仍跪在冰冷的石板上，额头紧贴着白鸟的手背。他能闻到这位大祭司袖间清冷却迷人的气息，混合着某种苦涩的药草味道——应该是治愈或者净化药水熏出来的。
白鸟“起来。”
白鸟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月光，
白鸟“地上不凉吗？”
平菇固执地摇头，银白发丝扫过白鸟的手腕。那些黑色纹路在他眼前肆意蠕动，如同毒虫猛兽啃噬着祭司莹白的皮肤。
他突然将唇贴在最近的一道裂痕上，感受到皮下传来不祥的震颤。
白鸟“你——”
白鸟猛地抽手，蓝白长发在身后扬起一道弧光。
他狠狠掐住平菇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让对方感到颧骨发痛：
白鸟“谁教你的？”
白鸟“暗影污染可以通过接触传播你不知道吗？”像是有所犹豫，被侵犯的大祭司顿了一下才道。
平菇在疼痛中笑起来，舌尖舔到唇上残留的苦涩：
平菇“祭司大人，您终于肯对我说实话了。”
他温柔地攀住白鸟的手腕，即便作为禁阁大祭司身上的禁制刺痛了他的掌心，血珠滚落在祭司雪白的祭袍下摆。
平菇“所以这些年您从不让我碰您，连治疗术都隔着光幕施展，是害怕自己身上的侵蚀痕迹会传染到我身上？”
光鸟群掠过露台，在他们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
白鸟松开手，看着少年脸上泛红的指印，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
他转身时，祭袍扫过石柱，带落几片星砂。
白鸟“云莓饼要凉了，快回去吧。”
平菇望着那个永远挺直的背影，突然冲上去从后面抱住那副伟岸又神圣不可侵犯的身躯。
圣光之翼应激展开，洁白的羽翼将两人包裹成茧。他感到怀中的身躯瞬间僵硬——三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拥抱。
平菇“我能承受的。”
为了你，任何惩罚或者反噬，我都愿意承受。
平菇把脸埋在摆鸟的后颈处，那里的皮肤比想象中温暖，
平菇“您总说我是特别的，不是吗？当年您在暴风雪里找到我，把我带回禁阁医治。后来您说我的光能灼伤所有暗影生物，所以让我留在你身边每日虔诚祈祷，还教我吸收光的能量，重新长出新的翅膀。”
平菇“我已经比以前强大了，祭司大人。”
他说，眼眶里闪着泪光。
白鸟“……”
白鸟的呼吸变得沉重。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簇冰蓝光焰，却在触及平菇手臂前骤然熄灭。
白鸟“怪我没有告诉你……”
禁阁里稳住庄严的大祭司声音不再平静，
白鸟“特别其实意味着危险。你的光会让他们感到恐惧，同时也会吸引它们靠近，大胆试探和挑衅。”
突然间，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整座禁阁微微震颤。
白鸟迅速推开他，祭袍袖口甩出一道结界光幕。平菇被柔和的力量推到石柱边，眼睁睁看着白鸟化作流光消失在螺旋阶梯深处。
平菇“祭司大人！”
平菇“凛冬——”
夜风卷走了未尽的话语。
平菇摸到柱面上还残留着的熟悉温度——那是白鸟方才靠过的地方，他蜷起手指，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冰晶吊坠，核心封着一粒发光的金色孢子。
接下来三周，平菇再没见过白鸟。送餐的光蝶每天准时出现，却对他的所有询问保持沉默。
直到某个凌晨，他被刺骨的寒意惊醒——床头站着浑身结霜的、如同雕像的大祭司，他的左臂已经完全被黑纹覆盖。
白鸟“穿上这个。”
白鸟神情严肃，朝他扔来一套银白护甲，样式与他常穿的相似，
白鸟“后面的我只教你一次。”
禁阁最深处的纯洁与罪恶之间，平菇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黑暗。
翻涌的黑雾中伸出无数婴孩般的手臂，平静强大的祭司站在法阵中央，光翼完全展开后竟有平时三倍之大。
可那些华美的蓝紫色羽毛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灰……
白鸟“看好了。”
白鸟将权杖插入地面，千百道金光瞬间如锁链刺入黑雾，
白鸟“净化术的本质是交换。”
平菇看着他左臂黑纹突然暴起，像毒蛇般狠狠缠上脖颈。
少年冲进法阵的瞬间，胸口的冰晶吊坠迸发出烈日般的光芒。被这种光芒照耀过的黑雾霎时发出尖啸，而他也终于听清白鸟作为大祭司念诵的咒文——
小的时候他在皇家魔法学院里学过咒语和经文，而此刻在耳边响起的，是用古语编织的牺牲契约。
平菇“不要！停下！”
平菇不顾一切冲了过去，迅速抓住权杖。同时，金色孢子从吊坠里飞涌而出，顺着黑纹逆向流淌。
剧痛让他跪倒在地，却死死握着白鸟的手腕不放。他看见这位大祭司一金一蓝的瞳孔剧烈收缩着——那永远平静的眼底终于掀起惊涛骇浪。
白鸟“让开！”
平菇“不让！”
白鸟“你……放肆！谁教你的？”
光爆吞没视野的最后一刻，平菇用力抱住了那副被黑暗肆意摧残着的身躯。羽翼里裹挟着熟悉的清冷又迷人的气息，一边忍着痛颤抖，一边在白鸟耳边说道：
平菇“够了……已经够了……”
平菇“求你，快停下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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