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殿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楚卿玥每日里“病恹恹”地躺着,喝着毫无作用的苦药,在红袖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扮演着命不久矣的嫡皇女。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早已涌动。
“殿下,锦华殿下派人送来了上好的血燕,说是给您补身子。”红袖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进来,脸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楚明瑶的“关怀”,从不缺席。
楚卿玥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闻言只是虚弱地抬了抬眼,咳嗽了几声,才细声道:“皇姐……有心了。收下吧,按……按规矩入库登记便是。”她不会碰楚明瑶送来的任何东西,但表面功夫要做足。
“是。”红袖应下,却没有立刻离开,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殿下,奴婢……奴婢总觉得这燕窝……味道有些怪,和以前的不太一样。虽然很淡……”她自幼跟在原主身边,耳濡目染,加上一点皮毛医术,对气味异常格外敏感。
楚卿玥眸光微闪。【灵灵壹,扫描那盒血燕。】
【扫描完成。目标物品:极品血燕窝。表层检测:无毒,营养成分丰富。深层分子级扫描:发现微量‘蚀心兰’孢子残留,浓度极低,但长期接触会加速宿主体内毒素积累。】灵灵壹的报告冰冷无情。
果然!楚明瑶这是嫌她死得不够快,还要加把火!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连残留痕迹都处理得如此隐蔽,若非灵灵壹的扫描能力,根本发现不了。
“怪?”楚卿玥适时地露出茫然又有些害怕的神色,“许是……许是产地不同?红袖,你……你收好便是,莫要多想。皇姐一番好意……”她说着,又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红袖见状,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拍抚她的背:“是奴婢多嘴了!殿下您别急,奴婢这就收好!您快顺顺气!”她不敢再多言,只将担忧压在心底。
楚卿玥咳得眼角泛红,气息微弱,心中却是一片冰寒。楚明瑶,这笔账,先记下了!
当日下午,机会终于来了。
“殿下,君后带着萧侧君来探望您了。”内侍通传。
楚卿玥精神一振!目标人物,终于送上门了!她立刻调整状态,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萎靡不振,连眼神都刻意涣散了几分。
暖阁门开,君后江淮豫在一众宫侍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身着明黄色凤纹常服,气度高华,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忧色和疲惫,看到楚卿玥的模样,眼圈瞬间又红了:“玥儿,我的儿,今日可好些了?”他疾步走到榻边,握住楚卿玥冰凉的手。
“君父……”楚卿玥声音微弱,带着依赖,“儿臣……还是老样子,让君父忧心了。”她感受着君父掌心传来的温暖和真实的关切,心中微暖。这位君父,是真心疼爱女儿的。
江淮豫身后,跟着一身素白、气质清冷的萧璟逸。他手中提着一个古朴的药箱,对着楚卿玥微微躬身:“臣侍萧璟逸,奉君后之命,为殿下请脉。”
“有劳……萧侧君。”楚卿玥“虚弱”地点头,伸出纤细得过分的手腕,搭在脉枕上。她的心跳微微加速,成败在此一举!
江淮豫紧张地看着:“璟逸,你快给玥儿看看,太医院那些庸医,开的药总不见效!玥儿这身子,一日比一日虚了!”言语间充满了对女儿的疼惜和对太医院的不满。
萧璟逸神色平静,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楚卿玥的腕脉上。他的指尖微凉,触感细腻。
楚卿玥立刻在意识中下令:【灵灵壹,启动‘脉象模拟器’,伪装‘蚀心兰’中毒中期脉象,并同步注入‘毒素缓释中和剂’!】
【指令确认。‘脉象模拟器’启动,模拟目标脉象:沉细涩滞,时促时结,心脉尤弱,肝郁气滞,毒邪内蕴。‘毒素缓释中和剂’注入中……预计完全解毒时间:90天。开始模拟。】
一股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能量流顺着萧璟逸的指尖,悄然引导着他的诊脉感知。楚卿玥的脉象,在萧璟逸指下,顿时变得诡异莫测起来。时而沉弱得几乎摸不到,时而又急促紊乱如奔马,心脉处更是如同被一层粘稠的淤泥阻塞,透着一股阴冷的邪毒之气。
萧璟逸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这脉象……太奇怪了!绝非简单的体虚惊厥!他凝神静气,指尖微微用力,试图捕捉那隐藏在紊乱之下的核心病机。
时间一点点过去。暖阁内寂静无声,只有江淮豫紧张的呼吸声。
萧璟逸清冷的眼眸中,疑惑之色越来越浓。这脉象……阴毒入髓,盘踞心脉,绝非寻常疾病,更像是……某种极其隐蔽的慢性奇毒!而且中毒时间,恐怕不短了!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楚卿玥苍白中隐隐透着青灰之色的面容和过于纤细的手腕,心中的猜测愈发肯定。
“如何?璟逸?”江淮豫忍不住出声询问。
萧璟逸收回手,沉吟片刻。他需要确认,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介入。他看向君后,声音清冽:“回禀君后,殿下脉象……颇为复杂沉疴。臣侍观殿下气色、唇色、指端色泽,皆非寻常虚症可比。臣侍斗胆推测,殿下之疾,恐非体虚惊厥这般简单。”
江淮豫脸色骤变:“不是体虚?那是什么?!”
“臣侍怀疑……”萧璟逸的目光转向榻上“虚弱”闭目的楚卿玥,一字一句道,“殿下体内,可能潜藏有某种……极其隐蔽的慢性奇毒。”
“毒?!”江淮豫惊得几乎站不稳,脸色煞白,“谁?!谁敢对本宫的玥儿下毒?!”震怒与心痛瞬间席卷了他。
楚卿玥也适时地“悠悠转醒”,听到“毒”字,眼中瞬间盈满巨大的惊恐和无助,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毒……君父……儿臣……儿臣中毒了?”她抓住江淮豫的衣袖,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将一个骤然得知噩耗、濒临崩溃的少女演得入木三分。
萧璟逸看着楚卿玥的反应,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探究的光芒更盛。这惊恐……是真是假?若是真,她对此毒毫不知情?若是假……她为何要伪装?还有这奇特的毒……他行医多年,也只在家族秘藏的残卷中见过类似的描述,名为“蚀心”,极其阴损,能缓慢侵蚀神智,最终使人痴傻癫狂。
“君后息怒,殿下莫怕。”萧璟逸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此毒虽然阴险,但并非无解。只是解毒过程需极其小心,且耗时较长。臣侍……愿尽力一试。”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深入研究这罕见奇毒的机会。而这位病弱的三殿下,似乎能提供这个绝佳的研究样本。
楚卿玥心中暗喜,鱼儿上钩了!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看着萧璟逸:“萧……萧侧君……真的……真的能救本殿吗?” 那眼神,充满了绝望中的希冀。
“臣侍定当竭尽全力。”萧璟逸微微躬身。清冷的表象下,是对未知毒症的强烈求知欲在燃烧。
江淮豫看着女儿绝望又希冀的眼神,心如刀绞,立刻道:“好!好!璟逸,本宫就将玥儿交给你了!你需要什么药材,用什么法子,尽管开口!太医院库房,随你取用!只要能解了玥儿的毒!” 这一刻,什么世家公子侧君的身份都被抛开,他只是一个为女儿求医的父亲。
“谢君后信任。”萧璟逸颔首,目光再次落回楚卿玥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研究的意味,“那么,请殿下稍安勿躁。臣侍需先为殿下施针一次,暂缓毒素蔓延,再拟定详细的解毒方案。”
楚卿玥“柔弱”地点点头,心中却长长舒了一口气。第一步,成了!借萧璟逸之手,名正言顺地“解毒”之路,正式开启!同时,这位清冷孤高的医者,也正式踏入了她的棋局。而楚明瑶……你下毒的证据,又多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