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是被两个天兵,押着走来的……
大多时候,敖丙永远腰杆笔直地站着。比那刚破土的竹节还要凛然不可侵犯。反观他自己,坐姿不端,东倒西歪,站起来又太高,捕捉不到敖丙低垂的眉眼。
除了亲密无间的时刻,哪吒总处于下位,才能细细把那人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得益于这个小习惯,魔丸第一次撞见敖丙除了麻木之外的表情。
隐忍,不甘。极力压抑着怒火,凸显在破皮流血的下唇上。
哪吒观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绝不是欣喜。即使密室里没有任何可以反光的东西,魔丸也能笃定——在那数着日子等待的漫长岁月里,在见到小龙的每一秒里,自己脸上绝没出现过这种表情。
“丙丙,不开心吗?”他问了空气无数遍这个问题,却一遍也没问过敖丙。哪吒害怕得到答案。
魔的本性是掠夺、利己。作为这乾坤间最纯粹的魔,竟然开始把一个人的情绪装进自己心里。怀着像蚌一样的意志,甘愿拥抱住折磨自己内脏的沙粒,只为能把他们变成世间最明亮的珍珠。
谁都不知道,魔丸在心里悄悄藏下什么。只有哪吒知道,那是怎样的至宝。
宝物本人,毫无察觉。
敖丙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魔丸再也没有强迫过他。甚至于后来,他带领龙族淹没了整个陈塘关,那人也只是沉痛的盯着他,仅此而已。
……
“听说了吗?地牢里的魔丸好生厉害。那可是天帝亲自种的蛊呀……”
“谁说不是,为了摆脱这蛊,对自己太狠了。”
“那天我侄子值班,听说,一打开门,地牢里面满地满墙全是血,魔头半死不活地,拿着那一团……在那儿翻呀翻的。能把人吓死。”
“魔就是魔呀,跟不怕疼一样,没半点人性。”
“真是怪物……”
细碎的言语清晰地传进敖丙耳朵。
原来那魔丸出事了,怨不得今日天帝松嘴肯放他回东海。敖丙粗略地算了一下,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龙族得到了六千多株“凤凰泪”,起码能挺两年。都说大疫三年,希望龙族早日康复吧。
不然……不然又要用这幅躯壳,做尽那恶心的事儿。
“敖丙!等一下!”
远处一个胖子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的浮尘跟着大肚子一样上下跳动。显得很不庄重,却莫名其妙让人倍有好感。
“等……等一下……吒儿他……吒儿把心剖了!”
小龙愣了一下。
“吒儿是谁?”
太乙真人被这措不及防的疑问轻轻一拍,连呼吸都忘了。
“就是,魔丸小子噻,他一直念叨你的名字来着。”
“哦,魔丸不会轻易死掉。真人不必太过担忧,请留步。”
说罢,敖丙慢条斯理的作揖,礼仪规范让人挑不出错。随机转身离开。太乙真人挽留的话全憋回了肚子里。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心底一片苦涩。天庭的责任压在身上,却什么都不能说。
良久,才悠悠叹气,“造孽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