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知,哪吒是天帝最满意的作品。明明是魔丸,身上的魔气比三界中的任何一只魔都纯粹,却一心效命于天庭,比九重天上的任何一位神君都忠心耿耿。
仙人们当然乐见其成,养一只敌方的狼,把他驯化成狗,再放出去看他们互相撕咬。
哪里的村子又被水鬼屠了;天定的明君怎被狐妖乱了心;谁的信徒门派堕入邪修;所有的问题,不论是非黑白,不管大小,皆交由哪吒去处理。
魔丸喜杀,极端又偏执。这样的人成为判官,结果可想而知。只见灵山通天太师那厚厚的功德簿上,爬满了血红的因果,冤债高驻。每一笔里都纠缠着功和罪。
罚比赏多,咒骂早就淹没供奉。从时间里飘来的光点,不是攒下的功德,全是些肮脏的恶果。
好处当然是加到那些常醉卧于极乐筵席的仙君们身上了。
几百年间向来如此,哪吒的双手沾满鲜血,却把神官们高高捧起。在众生皆不无辜的土地上,暴力恣睢,抒发杀欲。终给自己搏来个“孩童闻之则止啼,人人畏之且恨之”的响亮名声。
敖丙早就听闻这杀神近日会拜访东海,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二人的那场渊源太过久远。以至于,前任龙王的三太子,几乎不能把面前这个似笑非笑、深不可测的天族使者同密室里浑身是伤的可怜少年联系到一起。
魔也能当神官,荒诞极了。
“悉敖光殿下行踪沓然,天庭甚感悲切。”
魔丸的赤瞳很亮,放肆的盯住敖丙。哪里有一点悲切的影子。甚至都懒得演上一演。明晃晃地亮出挑衅,让在场所有龙族心中堵塞不畅。
“敖顺殿下德行兼备,天帝陛下特封其为东海龙王,可喜可贺呀”
同样,脸上也没有半点喜色。任谁都能看得出这人在敷衍。
敖顺皱了皱眉头,隐忍下去,什么也没说。
“灵山通天太师来此,究竟有所谓何事?”
魔丸向来是天界的一把刀,什么时候成了礼官?此番前来,没有这么简单。果然不出敖丙所料。对面那人勾起嘴角,在尸山血海里浸透过的微笑,无端让人心底发寒。
“三太子,还是像以前一样聪慧。”
众人都知,这二人应当是认识。百年前那场几乎灭族的瘟疫持续了整整三年。敖丙就是在那时进宫求药的。算算时间,魔丸几乎同时,得到太乙真人的教化。以魔气入杀伐道,自此走上修仙之途。
他们的三太子在天庭住了一年,和魔丸产生交集也不足为奇。
“不知这些年,过的可好?我对你甚是想念。”
魔丸自顾自的说着,话里的熟稔,透漏着不详的气息。
“我与你并不相熟,到底有何贵干,但说无妨”
三太子的好脾气对上这位全然消逝。不耐烦地就差把“厌恶”二字写到脸上。
但,只有在他们二人才明白一件事。敖丙急忙摆正关系的举动,背后其实潜藏着----不想多提过去的心照不宣。对于敖丙来说,魔丸总能让他想起最屈辱不堪的那一年。
哪吒微微垂眸,没有再为难下去。他朝着敖顺的方向行礼,明明是臣服的姿势,却处处透漏着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