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姐姐我遇到变态了

飞舟平稳地穿梭于云海之上，罡风被精妙的法阵隔绝在外，只余下轻微的嗡鸣和云气流淌的静谧。

沈戾像只找到最舒适窝点的猫儿，心安理得地歪靠在沈轻鸢的肩头。

姐姐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驱散着九天之上的寒意。

一枚切得大小刚好、汁水丰盈的灵果被沈轻鸢温柔地递到唇边，沈戾张口接过，腮帮子微微鼓起，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脸上挂着温驯柔软、人畜无害的笑意，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姐妹情深、岁月静好。

然而，她脑海里的频道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扼颈造成的颈部皮下出血和肌肉挫伤，对冲伤在枕部，手腕和前臂有明显抵抗伤，帽状腱膜下的弥漫性出血，致命伤是那处刺创，伴随凶器旋转造成的撕裂伤，至于身上那些砍创，创口边缘整齐，生活反应微弱，典型的死后泄愤行为。”

沈戾在意识里如同做案情简报，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最后嫌疑人落网，供认不讳，动机？呵，嫉妒死者有钱，且不肯分他一点，遂起杀心，杀人夺财。”

【啧……】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一丝无机质的感慨，【人类在嫉妒心驱使下的恶意，还真是……花样百出？可惜了，那位死者，是位刚创业成功的年轻女性吧？本该有光明的未来，就此戛然而止了。】

沈戾咀嚼灵果的动作猛地一顿，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她下意识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那个微不可察的、早已褪色却依旧存在的薄茧——那是前世长期夹烟留下的印记。

脸上的笑意如同潮水般褪去，一丝僵硬掠过唇角。

她第一次产生了极其荒谬的冲动——想把自己的天灵盖掀开，把脑子掏出来看看。

怎么会一字不差？连我前世结案报告里的措辞都……居然查得这么深吗？

一种被无形之手窥视了灵魂最深角落的悚然感攫住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毛骨悚然，借着坐直身体的姿势掩饰那一瞬间的失态。

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为之的惋惜，像是在回应系统，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是啊，可惜了。听说过一句话吗？我们内心的魔鬼，将这个世界变成了地狱。” 语气平淡，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心底漾开无声的涟漪。

为了转移突如其来的不适感，沈戾扭过头，看似随意地“望”向飞舟宽敞甲板的另一侧。

虽然刚刚引气入体，境界低微，但她那异常敏锐的洞察力，却如同无形的蛛网，轻易捕捉到了廊柱后方那两个探头探脑、自以为藏得很好的身影。

【滴！重要剧情人物出现！】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快，【左边那位，抱臂而立、气场三米八、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酷姐，是姐姐时梧升。右边那个，笑得蔫坏、眼神滴溜溜转的，是妹妹玖枍升。】系统顿了顿，用一种谈论天气般轻松的口吻补充道，【友情提示：在原剧情中，这两位加起来一共贡献了十九次高光（刀人）场面，她们……】

“OK，打住！Hör auf!” 沈戾在脑海里用德语厉声喊停，脸上的笑容瞬间重新上线，甚至比刚才更加明媚灿烂，她朝着廊柱的方向热情地招了招手，声音清亮悦耳：“那边的两位道友，何必躲得那么远呢？我们姐妹又不吃人，过来一起聊聊呀！”

【好的，回到正题。】系统从善如流，【宿主请注意，您进入云镜宗后的第三个月，将有一次重要的秘境开放。目标：在此之前达到筑基修为。请努力。】

“了解了解~”沈戾在意识里轻松地口嗨，“小意思，看我表演两个月筑基！” 她话音刚落，那对风格迥异的姐妹花已经走到了近前。

玖枍升眨巴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像只活泼的小鹿，围着沈轻鸢和沈戾足足绕了一圈，目光最终灼灼地定格在沈戾那双特别的银灰色眼眸上。

她歪着头，一脸疑惑：“咦？沈道友，你不是天盲吗？怎么还能看到我们躲在柱子后面呀？”

她像是突然想起礼仪，一拍脑门，笑嘻嘻地补充：“啊呀，忘了自我介绍啦！我叫玖枍升，这位是我家亲亲姐姐，时梧升！幸会幸会呀！”

“幸会，枍升道友，时道友。”沈戾微微颔首，脑袋随着玖枍升走动的方向小幅度转动，姿态从容，“至于你的问题，”她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当然是因为我已入道，用的是神识‘看’世界。”

然而，话刚说完，沈戾那敏锐的神识就清晰地捕捉到玖枍升落在自己眼睛上的目光——那目光里的探究，不再是纯粹的好奇，反而透出一种近乎病态的、闪着奇异光芒的求知欲，以及一种……看到稀世珍宝般的、狡黠的跃跃欲试？

沈戾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不自觉地拧起了秀气的眉头。

“是嘛？！”玖枍升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星星，她双手合十，用一种极其夸张的崇拜语气说道：“那沈道友你好厉害呀！刚入道就能如此自如地运用神识！我真是太佩服啦！”

那表情，那语气，配上她精致可爱的脸蛋，简直萌化人心。

如果忽略掉她眼神深处那抹让人心底发毛的、仿佛在思考“这双眼睛的结构真是世间罕见，若能细细观察……”的诡异光芒的话。这反差，足以让任何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在夸完“萌物啊！！”之后，当场安详去世。

【宿主，你的感觉雷达精准无误！】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肯定，【玖枍升此刻脑内小剧场：正在构建一个关于你那特殊虹膜和视神经连接方式的精细解剖模型（非致命性）至于旁边那位酷姐时梧升……】系统顿了顿，【她正在评估你的肌肉爆发力和下盘稳定性，并且非常、非常期待能和你进行一场‘友好’的切磋，尤其想测试一下当你处于劣势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会不会泛起委屈的水光。嗯，某种特殊的……观察兴趣？】

沈戾：……姐姐我遇到变态了

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如同被寒风吹散的蒲公英。

她默默地、无比迅速地缩回了身子，重新把自己牢牢地、结结实实地贴回沈轻鸢温暖可靠的肩窝里，甚至用小脑袋蹭了蹭姐姐的颈侧，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

她整个人都麻了。

内心的小人无声呐喊：这都是群什么人啊？！一个想把我眼睛当学术研究对象，一个想把我当实战沙包附带表情包收集功能？！云镜宗的入门考核是不是漏了心理健康筛查这一项？！

唯有姐姐沈轻鸢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淡淡冷香，和肩头那沉稳的依靠感，成了这混乱局面中唯一的救赎。

沈轻鸢似乎察觉到了妹妹微妙的不安，不动声色地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她微凉的手背，带来无声的安抚。

果然……还是姐姐最好。

沈戾在心底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喟叹，又往姐姐怀里缩了缩，汲取着这混乱世界里唯一的温暖与安全感。

她的神识扫过眼前这对画风清奇的双胞胎，又掠过远处甲板上正拿着个罗盘似乎在研究飞舟法阵、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林葙真人。

一种混杂着荒谬、无奈，却又带着点奇异的释然情绪在心底缓缓流淌。

都是些……不太省心，但终究未曾真正堕入深渊的“好孩子们”啊。我知道的。

所以……

沈戾轻轻闭上眼，感受着飞舟破开云层的轻微颠簸，和姐姐怀抱的安稳。

我来赎罪了，世界。这一次，换我来……看着你们。

这个念头沉甸甸地落下，带着决心，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她的“守护者”式的自嘲。

她顺手又从姐姐递过来的果盘里，精准地拈起一枚新的灵果，塞进嘴里，仿佛刚才内心的惊涛骇浪只是吃水果时的一点小小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