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乡校的晨雾裹着缟素的碱味,林若星恢复意识时,额头正抵着一堆沤烂的蚕丝絮。她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躺在漏雨的茅草棚里,身上盖着的不是睡袋,而是印有“蔡侯产”字样的麻布——这是春秋时期郑国卿士子产的封地标记,而她手中紧攥的,是半块烧黑的陶片,上面刻着母亲林昭雪的考古队LOGO,边缘用速记符号写着:“造纸术乃破熵之笔”。
“醒了?新来的‘絮妇’也敢睡在‘刑鼎模’上?” 一个系着皮革围裙的工匠瞪着她,手中的青铜凿子还沾着蔡侯鼎的残灰。
林若星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母亲改造的“造纸术指南”手环,此刻却只有一块刻着“蔡伦前序”的玉牌,触手生凉。她是科技大学的材料学硕士,穿越前正在研究汉代造纸术的纤维配比,怎么会到了子产铸刑鼎的现场?
“我……” 林若星刚开口,就被作坊里浓烈的石灰味呛咳。她看见工人们正在熔铸青铜,火光中映出巨大的刑鼎模子,模壁上刻着尚未完工的郑国刑书,而角落的废茧堆里,漂浮着她熟悉的“漂絮法”纤维悬浮物。
“看什么看!” 工匠挥起凿子,“子产大夫说了,刑鼎要‘昭法天下’,岂是你这小丫头能看的?”
林若星突然想起母亲笔记里的穿越者提示:“子产铸刑鼎,乃文明熵流的关键节点,造纸术可助‘知识降维’。” 她抓起一把废茧絮,冲进旁边的水池,用随身的燧石刀切割麻头——这是母亲教的“蔡侯改良法”,将纤维打碎后加入植物胶。
“妖孽!” 工匠们围上来,“竟敢毁我铸鼎材料!”
林若星不理会,将纤维浆均匀铺在竹帘上,捞出晾晒。当第一张薄如蝉翼的“卫蓝纸”(因加入卫地蓝草染色)在晨风中干透时,她迅速用炭笔在纸上抄写刑书——比工匠们凿刻青铜快了十倍不止。
“这……这是什么妖术?” 一个小史偷偷凑近,看见纸上的刑书字迹清晰,竟能轻易卷起携带。
林若星将抄好的卫蓝纸贴满乡校的土墙,顿时引来围观。子产的车驾恰好经过,大夫本人掀开车帘,目光落在纸上的“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这正是他准备铸在刑鼎上的条文。
“此乃何物?” 子产的青铜带钩敲击着车轼,“字迹怎会‘长’在白布上?”
林若星行礼,故意露出腕上若隐若现的玄鸟疤痕:“此乃‘卫蓝纸’,可载文字,较青铜更易传布。” 她想起母亲笔记里的警告:“对古人言‘造纸’,需托名‘神授’。”
“妖言!” 守旧的贵族大夫冲出,“祖宗法度皆刻于金石,岂容你用‘妖纸’惑众!” 他拔剑劈向土墙,卫蓝纸却只是微微晃动,字迹丝毫无损。
小史突然跪地:“大夫!此纸轻便易藏,若将刑书印于纸上,庶民皆可诵读,方显‘昭法天下’之心!”
子产抚着胡须沉默,目光扫过林若星手中的“蔡伦前序”玉牌,牌面的纤维纹路与卫蓝纸如出一辙。他突然下令:“取一张纸来,孤要看看,此‘妖物’能否经得住鼎火。”
林若星心中一动,玉牌突然发烫,显露出母亲的速记留言:“子产乃‘文明疫苗’接种者,可借刑鼎试纸。” 她将卫蓝纸放在鼎模旁,高温下纸张竟只是微微泛黄,字迹反而更加清晰。
“奇了!” 子产接过纸,发现背面用速记符号写着:“纸载文明,破熵之始”。他突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汝母……可曾见过‘洛邑星轨’?”
林若星浑身一震。洛邑星轨!母亲曾说那是穿越者文明实验的坐标图。她迅速用炭笔在纸背画出北斗七星,摇光星直指洛邑方向。子产的瞳孔骤缩,他腰间的玉柄形器突然发出蜂鸣,与林若星的玄鸟疤痕共振。
此时,贵族大夫点燃火把,扬言要烧掉“妖纸”。林若星趁机将造纸术的关键步骤——“舂捣纤维、抄帘成型”刻在卫蓝纸上,塞进小史手中:“传于后世,此乃‘文明之基’。”
小史揣着纸卷逃走,林若星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子产腰间震动的玉柄形器,知道造纸术的降维打击已悄然开始。而子产那句“洛邑星轨”,不仅证实了穿越者的延续,更预示着她的任务远不止传播纸张——她需要用这破熵之笔,在百家争鸣的序幕中,揭开穿越者“文明实验”的终极真相,哪怕前方是守旧势力的熊熊烈火,如同蔡侯鼎的残灰,终将被新的文明星火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