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的废墟在身后化作青烟消散,眼前却出现一条蜿蜒的山路。
石阶上洒满纸钱,尽头是一座孤零零的祠堂,门楣上悬着盏惨白的灯笼。
戚许的鞋底碾过一张残破的婚书,上面"从夫而死"四个字被血污浸透。
张极的刀鞘轻轻拨开垂落的蛛网,月光照出祠堂内密密麻麻的牌位。
全是女子的名字。
张极"合葬祠。"
他低声道。
张极"活殉的女子都在这儿了。"
祠堂中央摆着具敞开的棺材,里面铺着件猩红嫁衣。
衣襟上别着张泛黄的照片。
新娘被五花大绑,盖头下的嘴角溢出黑血。
"第五房姨太太......"
沙哑的女声从梁上传来,"终于等到新姐妹了......"
戚许抬头。
房梁上倒挂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脖颈折断,长发垂落如瀑。
她的盖头微微掀起,露出半张腐烂的脸。
右眼是个血洞,左眼却亮得骇人。
戚许"你也是被绑来的?"
戚许问。
女鬼的笑声像碎玻璃刮擦。
"我是被活埋的......"
她的指甲突然暴长,"就因为我没生出儿子!"
棺材里的嫁衣无风自动,猛地朝戚许罩来!
张极的刀光斩过,布料却化作血雾消散,又在戚许身后重新凝聚。
张极"小心!"
张极拽过戚许,自己却被嫁衣缠住右臂。
布料如活物般收紧,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女鬼从梁上扑下,腐烂的手指直掏戚许心窝。
"来陪我吧......"
戚许侧身避开,剪刀刺入女鬼手腕,却像扎进棉花般毫无着力。
女鬼的盖头彻底滑落,露出脖子上紫黑的勒痕,和腹部一道狰狞的刀伤。
"他们剖开我的肚子......"
女鬼的眼泪混着脓血滑落。
"就为了看看是不是男胎......"
嫁衣突然暴起,将张极狠狠甩向供桌。
牌位哗啦啦倒塌,他咳出一口血,仍死死握着刀。
戚许的眼神彻底冷了。
她扯下祠堂的帷幔缠在手上,直接抓向女鬼的盖头。
腐肉在掌心发出"滋滋"声,她却纹丝不动。
戚许"谁干的?"
女鬼愣住。
戚许"陈景云?还是他爹?"
戚许的声音像淬了冰。
戚许"指给我看。"
供桌上最中央的牌位突然炸裂,跳出来个穿长衫的老鬼,手里还握着把剖腹的短刀。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张极的刀同时刺到,却被老鬼轻松避开。
"女人就是——"
戚许的剪刀直接捅进他嘴里。
戚许"闭嘴。"
她拧腕一绞,老鬼的舌头连着下颚一起被搅碎。
女鬼的嫁衣突然调转方向,死死缠住老鬼的四肢。
"谢谢......"女鬼的血泪滴在戚许手背,冰凉刺骨。
"但让我自己来......"
祠堂剧烈震动,牌位一个接一个爆裂。
无数女鬼的怨气汇聚成旋风,将老鬼撕成碎片。
张极挡在戚许身前。
看着那些虚影一个接一个对她福身行礼,然后消散在月光里。
最后只剩那件猩红嫁衣,轻轻覆在戚许肩上,又滑落在地。
血渍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金线鸳鸯。
这才是它本该有的模样。
祠堂外传来鸡鸣,天要亮了。
张极弯腰捡起嫁衣,突然发现内衬绣着行小字。
【宁为玉碎】。
他看向戚许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是在超度亡魂。
她是在替那些姑娘,讨一个迟来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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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