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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兰亭

张婉娘的娘亲是蛮夷地方乞讨过来的,不识字,原本会些医术,因着世道凋零,一路上孤苦伶仃,本就求生艰难,碰上的十个人里更是有九个都是恶人,见足了人心险恶,为了不受欺负,为了活着,医术慢慢的也就偏成了用毒的本事,没有师父教,更没有什么医学秘籍,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心烂肚肠妄图食人肉啖人血的恶人,各种山头野地里的毒草毒虫,她算是都拿活人试验过,后来偶然治好了城东乡族长的顽疾,族长便许她在此安家落脚,到底孤女艰难,族长商量着要为她找门亲事,打了包票满村光棍汉任选,包成的。

张秀才古板守旧又穷酸,是那种没有惊世之才还硬端着的人,仗着自己是秀才,眼睛长在脑瓜盖上,寻常人家的姑娘他瞧不上,有点家势的又懒得瞧他,所以他二十啷当岁也没能娶妻,能得张婉娘她娘的青眼也全是矮子里面拔大个,一群大字不识的庄稼汉里,不过念他会读几句酸诗,有族长亲自做媒,两人很快便成了亲,成亲之前互不相识,成亲之后原形毕露,可张婉娘她娘又不是那没见过风浪的软柿子,很快悍妇的名声便一传千里,张秀才不是没向族长告状诉苦,但族长捻着苍白的胡子,眯起的眉眼看不出喜怒,和着稀泥就打发了张秀才。

鸡飞狗跳的打了几年,张秀才虽然还是那个死性子不改,但是对于媳妇这事倒像是认了命,直至生下女儿,张秀才亲自取名张婉娘,初为人父的欣喜,让他顺带着给媳妇也取了个名字,唤作秋月,那年代活着就算不错,没有名字也算常事,张婉娘的娘亲初来时就叫小乞丐丫头,后来嫁给张秀才,别人就叫她张家的,也有叫药娘,毒妇,毒嫂子的,反正都是她。

张秀才那时抱着女儿说“长空落寞秋霜至,揽弓思佳人。月满时团圆,弓拉长至满为月,佳人亦是家人。”

至于女儿叫婉娘,就是字面意思了,张秀才满心期许的起了这个名字,他实在害怕女儿长成第二个张秋月,直至张婉娘十一岁,河边一辩,小泼妇的名号起了势,张秀才气急败坏,只一味指责张婉娘,小婉娘年纪小,也是怕的,可她娘亲叉着腰骂的八个老匹夫好几日不敢出门,总归只教她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犯他全家。”

这句话她牢记至今,如今他嫁做人妇,国公府里乌烟瘴气可见一斑,奴才都敢骑在主子头上拉屎,虽说富贵官宦人家打死两个自家的奴才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当朝律法也是不许草菅人命的,这事大与不大全看你怎么说,若是主人家不说,官府自然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你家的事,可若是有人报了衙门当街告状,这事便要另说,正所谓衙门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你莫进来,不过是些见利驶舵的东西,沾了便是麻烦,张婉娘眼见这污糟,可不认为这国公府会护着她,只怕那什么柳氏巴不得送她去死呢,摸这十来个下人的底细和亲眷关系就是摆明了的威胁和警告,还不明白要闭紧嘴巴的蠢货就直接变成死的,自己的命捏在自己手里才最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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