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声·生》项目进入了后期剪辑阶段。
素材堆积如山,每一帧画面、每一段音符都承载着沉甸甸的分量,也牵扯着无数个日夜的心血与期待。
工作室二楼,剪辑室灯火通明。
巨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素材。
我坐在导演椅上,眉头紧锁,反复回看着这一段。
旁边,张子墨环抱着手臂,目光同样专注地盯着屏幕。
时雨停一下。
我按下暂停键,屏幕上画面定格。
时雨这段讲述困境的部分,我觉得要保留,而且要放在更核心的位置。它不仅仅是音乐的背景,更是《声·生》主题“困境与新生”最直接的体现。
张子墨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那是他思考时惯有的节奏。
张子墨这部分太沉重了。
他终于开口。
张子墨放在这里,会打断前面音乐情绪的积累。观众刚被歌声打动,情绪正要上扬,突然切入现实的残酷,节奏就断了。
时雨可这就是我们初衷想要呈现的真实啊!
我转过身,直视着他。
张子墨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揉了揉眉心。
张子墨初衷是展现音乐的力量和传承的希望,不是贩卖苦难。不需要用你们记者最擅长的刻意制造冲突对立来博眼球的那套。
时雨你什么意思?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指甲掐进了掌心。
时雨你是说我在制造冲突对立来博眼球?
我的语气有些激动。这段时间连轴转的高压以及对作品最终呈现的焦虑,都像一根根绷紧的弦。
此刻,这根弦似乎被拨动了。
张子墨我没那么说。张子墨别开脸,语气生硬。
张子墨我只是在讨论剪辑逻辑。这段素材的处理方式,我坚持我的意见。
时雨你的意见就是回避现实,追求表面的和谐与美感,纪录片又不是你的个人专辑。
我毫不退让。
时雨你这种想法,和林明宇那种用AI拼贴讨好市场的做法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你包装得更精致罢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我就后悔了。
张子墨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剪辑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其他工作人员早已屏住呼吸,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消失了。
张子墨按我说的剪。
他丢下这句话,没有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离开了剪辑室。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震得人心头发颤。
伤人的话终究是像回旋镖一样扎回自己心里,我也意识到自己话语的刻薄与过分。
点开那个置顶的聊天框。删删改改,最终只留下这几字:“对不起,话说过分了。”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手机屏幕暗了又被我按亮,刚才发的消息就孤零零地悬在对话框里,像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
一道身影倚在窗边正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垂眸,屏幕上跳出的信息预览清晰地显示着。
张子墨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解锁,只是用力按下了侧边的电源键。
被刻意忽视的委屈和难堪,在漫长的等待和无声的拒绝中终于冲破理智的堤坝,轰然爆发。
“好……很好……给你台阶你不下。”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暗骂,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石子,“那你以后也别下了!”
手机被我“啪”地一声反扣在桌面上。
我的火也起来了
冷战,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