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宫中

月光如水，我站在铜镜前最后一次整理衣装。淡紫色的宫装长裙，腰间系着银丝绦带，发髻上只簪一支白玉兰花簪——既不过分华丽，也不失礼数。太后寿宴非同小可，我必须谨慎应对。

"沐姑娘，马车备好了。"阿福在门外轻声提醒。

我深吸一口气，将范闲送的那把银刀贴身藏好，又检查了袖中暗袋里的几包药粉，这才推门而出。

京都的夜晚比儋州更为繁华，街道两旁灯笼高挂，行人如织。马车穿过数道城门，最终停在了皇宫侧门前。禁卫军仔细查验了我的请帖，又由宫女搜身后，才放我入内。

"沐姑娘！"

刚踏入御花园，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我转身，只见范闲一袭月白色锦袍，腰间玉带流光，正快步向我走来。数月不见，他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但眼中的笑意依旧如初。

"范..."我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叫范闲就好。"他笑着站定在我面前，目光灼灼地将我打量一番，"这身打扮很适合你。"

他离得那样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还有独属于他的气息。心跳突然加速，我慌忙后退半步："多谢范公子挂念，我在京都一切都好。"

范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拘谨，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恢复了笑容："来，我为你引见几位大人。"

他虚扶着我的后背，带我走向花园中央的人群。这个动作既礼貌又不失亲密，让我心头一暖。

御花园中灯火通明，各色珍稀花卉在宫灯映照下更显娇艳。达官贵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见范闲带着我走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位就是沐春堂的沐大夫吧？"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笑道，"犬子的咳疾经沐大夫诊治，已经大好。"

我认出他是礼部尚书郭攸之，连忙行礼。范闲在一旁补充："沐大夫医术精湛，在儋州时就已名声在外。"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范闲带着我周旋于各位大臣之间，言语间不着痕迹地抬高我的身价。我明白他是在为我铺路，心中感激之余又有些不安——这样会不会太过招摇？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整个御花园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齐齐跪拜，我低着头，只看见一抹明黄色衣角从面前经过。

"平身。"

那声音低沉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随着众人起身，终于看清了庆帝的模样——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瘦，眼神锐利如鹰，虽面带微笑，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庆帝的目光扫过人群，在范闲身上停留片刻，然后...落在了我脸上。那一瞬间，我仿佛被某种猛兽盯上，后背汗毛倒竖。

"这位就是范闲常提起的沐大夫吧？"庆帝突然开口。

我心头一跳，连忙上前行礼："民女沐沐，参见陛下。"

"听闻你医术不凡，连太医院束手无策的病症都能治？"

"陛下谬赞，民女不过略通皮毛。"我低着头，感觉那道目光如实质般压在我身上。

"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头，与庆帝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深邃如潭，仿佛能看透人心。我强自镇定，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

"有意思。"庆帝轻笑一声，转向范闲，"范闲，你这位朋友不错。"

范闲恭敬行礼："谢陛下夸奖。"

庆帝没再多言，在众臣簇拥下走向主座。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湿透。

"别怕。"范闲借着衣袖的遮掩，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指，"陛下对你印象不错。"

我勉强笑了笑，心中却警铃大作。被庆帝注意到，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宴会正式开始后，我被安排在女眷区域，与范闲隔开。林婉儿热情地拉着我坐在她身边，不断为我介绍各种宫廷点心的来历。

"沐姐姐，尝尝这个蜜饯海棠，是太后最爱的。"她将一块晶莹剔透的果子放在我盘中。

我正要道谢，忽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投来。抬头望去，对面席位上一位华服美人正冷冷地注视着我。她约莫三十出头，容貌绝美却带着几分凌厉，头戴金凤步摇，气度非凡。

长公主李云睿！

我心头一凛，连忙低头假装品尝点心。原著中这位长公主心狠手辣，对范闲又爱又恨，如今注意到我，恐怕不是好事。

"那是姑姑。"林婉儿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小声解释，"她平时不这样的，今天可能心情不好。"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宫女们端上一道道精美菜肴。就在我准备动筷时，系统突然在脑海中发出警报：【检测到食物中有毒！】

我筷子一顿，仔细嗅了嗅面前的清蒸鲈鱼——有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氰化物！我立刻反应过来。

"婉儿，别吃鱼！"我急忙按住林婉儿的筷子。

她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

"这鱼...不太新鲜。"我压低声音，"对肺不好。"

林婉儿乖巧地点头，转而夹了些青菜。我悄悄环顾四周，发现长公主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她下的毒？目标是我还是林婉儿？我强自镇定，决定按兵不动。现在揭发只会打草惊蛇，而且没有证据。

宴会接近尾声时，太监宣布太后身体不适提前离席。众人纷纷表达关切，只有我注意到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沐大夫。"一位宫女突然走到我身边，"太后娘娘听闻您医术高明，想请您去寝宫一诊。"

我心头一跳，这是陷阱还是机会？看向范闲，他正被几位大臣缠住脱不开身，只能对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微微点头示意无碍，跟着宫女离开了御花园。

穿过几道回廊，我们来到一座幽静的宫殿。太后躺在内室的床榻上，脸色苍白，额上冒着虚汗。我诊脉后发现是轻微中毒症状，与方才那鱼中的毒相似。

"太后娘娘是否用了鲈鱼？"我小声询问贴身嬷嬷。

嬷嬷惊讶地点头："娘娘最爱吃鱼，今日用了小半条。"

我迅速从荷包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请太后服下此药，可解鱼毒。"

嬷嬷犹豫地看向太后，后者虚弱地点点头。服药后不到一刻钟，太后的气色明显好转。

"沐大夫果然医术高明。"太后拉着我的手，"哀家感觉好多了。这鱼毒是怎么回事？"

"民女不敢妄言。"我谨慎地回答，"或许...御膳房混入了不新鲜的食材。"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再多问，只是赏了我一对翡翠镯子，并特许我日后可入宫为她诊脉。

离开太后寝宫，我刚转过一道回廊，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沐大夫好手段。"长公主李云睿站在月光下，华美的宫装泛着冷冷的光泽，"连太后都对你青睐有加。"

我连忙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她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她对视："范闲对你很特别。"

这不是疑问句。我屏住呼吸，不敢接话。

"本宫警告你，"她声音轻柔却充满威胁，"离范闲远一点。他不是你这种乡野医女能高攀的。"

我垂眸不语，心中却燃起一团怒火。她有什么资格决定我能接近谁？

"殿下多虑了。"我平静地回答，"民女与范公子只是医患之交。"

长公主冷笑一声，正要再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范闲的声音："沐沐？原来你在这里。"

他快步走来，不着痕迹地挡在我与长公主之间："太后凤体可安好？"

"已经无碍。"我小声回答。

范闲这才向长公主行礼："见过姑姑。"

"闲儿来得正好。"长公主瞬间换上一副慈爱的表情，"本宫正要与沐大夫讨教医术呢。"

"改日吧。"范闲微笑道，"天色已晚，我送沐大夫回府。"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没再阻拦。离开皇宫的马车上，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座位上。

"发生了什么？"范闲关切地问，"太后真的只是身体不适？"

我犹豫片刻，决定告诉他部分真相："太后是中毒了，与宴席上那道鲈鱼中的毒一样。有人想害人，但不确定目标是我、婉儿还是太后。"

范闲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鱼有毒？"

"医者对气味敏感。"我避重就轻地回答，"那鱼有苦杏仁味，是变质的征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知道我没说全，但没再追问："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婉儿。我会查清楚。"

马车停在沐春堂门前，范闲坚持送我入院。月光下，我们站在梅树旁，一时无言。

"谢谢你今晚的保护。"我最终打破沉默。

范闲摇摇头："是我该道歉，让你卷入这些是非。"他顿了顿，"沐沐，京都比儋州危险得多，你...要更加小心。"

"我会的。"

他伸手轻轻拂去我肩头的一片花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特别是要小心我姑姑。她对接近我的人...都不太友善。"

"看出来了。"我勉强笑了笑，"她似乎很在意你。"

范闲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请相信，我..."

话未说完，大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范闲警觉地将我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佩剑上。

"范公子！沐姑娘！救命啊！"是阿福的声音。

我们连忙开门，只见阿福背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冲了进来："在巷口发现的，还有气！"

医者本能让我立刻进入状态："快抬到诊室！范闲，帮我准备热水和干净布条！"

伤者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胸前一道刀伤深可见骨。我迅速清理伤口，缝合，敷上特制的药膏，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范闲在一旁协助，眼中满是钦佩。

"他会活下来的。"处理完毕，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范闲突然握住我的手："沐沐，你今晚救了三个人。"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们四目相对，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蔓延。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让我舍不得抽离。

"滴！任务进度更新：55%。"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这个数字让我既欣喜又惶恐。我们之间的感情在加深，但前方的路还很长，危险也越来越多。长公主的警告、庆帝的关注、今晚的毒杀事件...这一切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但此刻，在月光与梅香的环绕中，我只想沉醉于他掌心的温度，哪怕只是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