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后院的老槐树下，石桌上两杯清茶早已凉透。沐沐双手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她刚刚向百里东君坦白了一切——关于系统，关于任务，关于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百里东君坐在对面，面色阴晴不定。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脸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轮廓。他已经沉默了很久，久到沐沐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所以..."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完成所谓的'任务'？"
沐沐急忙摇头："一开始是的，但后来..."
"后来怎样？"百里东君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愤怒和受伤，"后来你发现我真的爱上了你，良心不安了？还是任务快完成了，准备离开了？"
"不是这样的！"沐沐伸手想握住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东君哥哥，我承认最初是带着目的接近你，但现在的感情是真的！"
百里东君冷笑一声站起身："感情？一个连真实身份都没有的人，谈什么感情？"他后退几步，"沐沐，或者我该叫你别的什么名字？你到底是谁？"
沐沐心如刀绞："我就是沐沐，无论来自哪里，此刻站在你面前的心意都是真实的。"
"够了！"百里东君厉声打断，"我不知道你是中了邪还是编出这套荒唐说辞来拒绝我。但有一点很清楚——我们之间的一切，建立在谎言之上。"
他转身要走，沐沐急忙拦住他："东君哥哥，求你相信我！我可以证明..."
"怎么证明？"百里东君甩开她的手，"再变个戏法给我看？沐沐，我曾经以为你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现在看来，我才是那个最傻的人。"
沐沐的眼泪夺眶而出："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请给我一次机会解释..."
"不必了。"百里东君的声音冷得像冰，"既然你的任务快完成了，那就如你所愿，我们到此为止。"
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沐沐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胸口像是被撕开一个大洞，冷风呼啸而过，带走所有温度。
"叮！任务进度回退：85%。警告：宿主泄露系统存在，违反基本准则，将面临惩罚措施。"
沐沐抹去泪水，苦笑一声："惩罚？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的惩罚吗？"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关上门，她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明明知道坦白会有风险，但她还是无法带着谎言接受他的真心。如今，一切都毁了...
接下来的日子，沐沐如同行尸走肉。她机械地帮母亲打理药铺，上山采药，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百里东君再也没有出现，连他常派来送信的小厮也不见了踪影。
"沐儿，你和百里公子..."沐母忧心忡忡地问。
"结束了。"沐沐简短地回答，不愿多谈。
系统面板上的85%像是一种讽刺。明明离成功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沐沐甚至开始考虑直接放弃任务，承受那50%的灵魂能量损失。
直到第五天傍晚，一个意外访客打破了平静——商墨。
"沐姑娘，冒昧打扰。"他站在药铺门口，神色凝重，"可否借一步说话？"
沐沐将他引到后院，奉上清茶："商公子有何指教？"
商墨没有碰茶杯，而是直入主题："沐姑娘可知百里公子近日闭门不出，拒绝见任何人？"
沐沐心头一紧："他...还好吗？"
"不太好。"商墨摇头，"据百里府的下人说，他已经三天不吃不喝，整日练剑到精疲力竭。叶前辈担心他走火入魔，却也无计可施。"
沐沐攥紧了衣角，指甲几乎刺破掌心："他...为何如此？"
商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沐姑娘当真不知？"他叹了口气，"百里公子派人给我送信，说想查阅所有关于'异世之人'的古籍记载。我猜...这与沐姑娘有关？"
沐沐脸色煞白。原来百里东君并非完全不信她的话，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答案...
"商公子，我..."
"沐姑娘不必解释。"商墨抬手制止，"我对你的来历没有兴趣。但作为朋友，我不忍看百里公子如此自苦。"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他写给你的，被叶前辈截下了。我设法抄录了一份。"
沐沐颤抖着接过信笺，上面是百里东君熟悉的笔迹：
"沐沐：
无论你来自何方，是何身份，我只问你一句——你对我的感情，可是真心？
若答案是肯定的，明日午时，老地方见。
君"
简短的几行字，沐沐却看了一遍又一遍，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愿意相信她，愿意给她机会解释...这份信任，比任何甜言蜜语都珍贵。
"多谢商公子。"沐沐小心地折好信笺，"明日我会准时赴约。"
商墨起身告辞，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沐姑娘，这世上有些事，本就不需要解释。真心与否，当事人心知肚明。"
送走商墨，沐沐坐在院中发呆，直到暮色四合。她轻抚信笺，心中五味杂陈。明日见面，她该如何解释？系统会允许她透露多少？如果再次触犯规则，会不会有更严重的惩罚？
"系统。"她轻声呼唤，"如果我再次向目标人物透露信息，会有什么后果？"
"严重警告：再次泄露系统信息将导致任务强制终止，宿主灵魂能量损失70%。"
70%...几乎意味着死亡。沐沐咬住下唇。她必须想出一个既能解释清楚，又不触犯系统规则的方式。
这一夜，沐沐辗转难眠。天蒙蒙亮时，她终于有了主意——既然不能直言真相，那就用这个世界能理解的方式来解释。
午时将至，沐沐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裙，将青霜剑藏在包袱里，悄悄前往秘密练武场。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她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不是因为炎热。
练武场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沐沐坐在大石上等待，心跳如擂鼓。他会来吗？听了她的解释，会原谅她吗？
"你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沐沐猛地转身。百里东君站在树林边缘，一袭白衣，面容憔悴了许多，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但眼神依然清亮如星。
"东君哥哥..."沐沐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百里东君缓步走近，在距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我查了很多古籍。关于异世之人的记载虽少，但并非没有。"他直视她的眼睛，"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对我的感情，可是真心？"
沐沐深吸一口气："是真心。虽然最初接近你确实另有目的，但现在的感情没有半分虚假。"她顿了顿，"东君哥哥，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百里东君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或许在某个前世，我们曾经相遇。"沐沐轻声说，"而这一世，我带着模糊的记忆回来找你。这就是为什么我知道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事，会那么多不该会的技艺..."
这不是完全的谎言。在无数个任务世界中，她确实积累了大量知识和技能。而对这个世界的百里东君产生的感情，也绝非虚假。
百里东君沉默良久，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她："我不在乎你是人是鬼，是仙是妖。只要你此刻在我怀中的温度是真实的，就够了。"
沐沐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他选择了相信她，即使这个解释并不完美。
"对不起，东君哥哥...我不该瞒着你..."
百里东君轻抚她的长发："我也有错。那日不该那样对你说话。"他捧起她的脸，"沐沐，答应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不要突然消失。若有一天你必须离开...至少让我好好道别。"
沐沐心头一颤。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但她只能点头："我答应你。"
"叮！任务进度更新：95%。"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最终阶段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沐沐闭上眼，将脸埋入百里东君怀中，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无论系统如何提示，此刻她只想沉浸在这份温暖中，哪怕多一秒也好。
"对了。"百里东君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坠，"这是我特意为你求的护身符。据说能保平安，驱邪祟。"
玉坠呈水滴形，通体碧绿，中央有一道天然形成的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沐沐小心接过，只觉得触手温润，似有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全身。
"好特别的玉..."她轻声赞叹。
"这叫'同心玉'，据说能连接两个灵魂。"百里东君帮她戴在颈间，"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感受到彼此的牵挂。"
沐沐抚摸着玉坠，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纽带将她与眼前的少年紧紧联系在一起。这感觉转瞬即逝，却让她心头涌起一丝希望。
也许，即使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这份联系也不会完全断绝？
"东君哥哥，我也有礼物送你。"沐沐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本想等你生辰再给的..."
盒中是一对白玉酒杯，杯身薄如蝉翼，对着阳光能看到里面流动的天然纹路，如同真实的酒液。
"这是..."
"用我们第一次合酿的'四季轮回'酒钱买的。"沐沐微笑着说，"那批酒被'醉仙楼'高价收购，我一直存着没动。"
百里东君小心地捧起一只酒杯，眼中满是感动："沐沐..."
"我想好了。"沐沐深吸一口气，"等我们成亲那日，就用这对杯子喝合卺酒。杯中的纹路，就像我们共同酿造的每一滴酒，承载着所有回忆..."
话未说完，百里东君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温柔而坚定，仿佛要将所有未言之语都倾注其中。沐沐闭上眼，回应着这份深情，心中既甜蜜又苦涩。
任务即将完成，离别近在眼前。但至少此刻，他们还能相拥而吻，仿佛时光永远不会将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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