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尘埃。她贪婪地看着他的睡颜。阳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削弱了那份病态的脆弱，显露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宁静。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承受着某种不适。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极其轻柔地、近乎虔诚地，拂过他额角纱布的边缘。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微温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她想起废墟里他额角汩汩流下的鲜血，想起他染血的脸和嘶哑的告白，心口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混蛋江辰，你这个大混蛋！
她在心里无声地骂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滑落。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也许是那滴落在被单上的泪珠惊动了他。病床上的人，浓密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
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又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眼睛总是平静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眼神涣散而迷茫，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和冰冷，只剩下一种初醒的懵懂和深切的疲惫。
他的目光在刺眼的光线下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着，带着一种孩童般的茫然，似乎在努力辨认周围的环境。最终，那涣散的目光，一点点地、艰难地聚焦在了林晚的脸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忘记了跳动。她能看到他眼底映出的自己苍白而狼狈的影子，能看到那层薄雾下翻涌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是确认？是安心？是劫后余生的恍惚？还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无数的话堵在胸口：你疼不疼？你吓死我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傻？废墟里你说的话……那条短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最终，所有的语言在触及他那双疲惫而迷茫的眼睛时，都化作了无声的哽咽。她只是看着他，泪水无声地滑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辰的眉头似乎蹙得更紧了一些，薄唇极其微弱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氧气面罩下，发出一点极其含糊的、气若游丝的声音，像风吹过枯叶的沙响。
林晚连忙俯下身，将耳朵凑近他的唇边，屏住呼吸，努力捕捉着那微弱的气流。
“吵” 一个极其含糊、几乎听不清的音节，带着浓浓的鼻音和虚弱，飘进了她的耳朵。
林晚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哭” 又是一声，比刚才稍微清晰一点点，却依旧微弱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命令式的口吻，却又虚弱得没有丝毫气势。“吵……死了……”
轰——！
林晚的眼泪瞬间卡在了眼眶里！一股巨大的、荒谬绝伦又带着极致酸楚的暖流猛地冲垮了她的泪腺！
这个混蛋！这个死性不改的混蛋！刚脱离危险期，麻药劲儿还没过，连眼睛都睁不利索，居然嫌她哭得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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