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等她收拾完出来，江辰还没醒。江母坐在床边，正用温热的湿毛巾，动作极其轻柔地擦拭他额角和颈侧的薄汗。林晚默默地走过去，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和棉签。

“阿姨，我来吧。”她轻声道。

江母看了她一眼，眼中是了然和欣慰，点点头，将毛巾递给她：“好，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林晚接过温热的毛巾，学着她的样子，极其小心地避开纱布，轻轻擦拭江辰的额头、鬓角。他的皮肤温热，带着沉睡者的宁静。她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擦到颈侧时，指尖无意中掠过他凸起的喉结，感受到那细微的吞咽动作，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擦完汗，她又拿起水杯，用棉签蘸了温开水，极其轻柔地润湿他干涩的嘴唇。他的唇瓣没什么血色，微微干裂。棉签的湿润似乎让他感到舒适，他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微微抿了一下唇。

就在这时，他的眉头再次蹙紧，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模糊的呻吟，带着浓重的痛苦意味。身体也极其轻微地挣扎了一下，似乎想翻身，但被身体的剧痛和固定姿势限制住了。

“疼……” 一个极其含糊、带着浓重鼻音和睡意的音节，从他紧抿的唇缝间逸出，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

林晚的心瞬间揪紧了！她立刻放下水杯，俯下身，在他耳边用气声极轻地安抚：“江辰？江辰？别动，是不是伤口疼？忍一忍，我去叫护士。”

她的声音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他紧蹙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但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些，额角又渗出细密的冷汗。

林晚连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护士很快进来，询问了情况，检查了一下输液和监护数据。“麻药效果在减退，疼痛感上来了，正常的。”护士解释道，动作麻利地从推车上拿出一个注射器，“给他加一点止痛药，能缓解些。” 针尖刺入输液管，透明的药液缓缓注入。

药效似乎很快起了作用。江辰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紧锁的眉头也一点点松开，重新陷入更深沉的、药物带来的睡眠中。只是那微微抿着的唇，依旧透着一种无声的脆弱。

林晚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护士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床上安静下来的人，心底涌起一阵无力感。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疼，看着他难受。这种无力感，比废墟里的恐惧更让她煎熬。

江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叹了口气，眼神里是同样的心疼。

时间在病房里缓慢流淌，窗外日光西斜。江辰睡得还算安稳，止痛药似乎压制住了大部分疼痛。林晚一直守着他，偶尔用棉签润湿他的嘴唇，或者替他掖一下被角。

傍晚时分，病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医生。是江辰的主治医生陈主任。

“陈主任！”江母立刻站起身，林晚也跟着紧张地站了起来。

陈主任点点头，走到床边，仔细查看了监护仪上的数据，又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检查了江辰肩背部固定的支架和绷带。他的动作专业而轻柔。

“陈主任，辰辰他……”江母急切地问。

陈主任直起身，示意她们到病房外说话。三人走到安静的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