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楼梯下方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江母带着哭腔的、惊慌失措的呼喊:
“辰辰!辰辰!你跑到哪里去了?!医生说了你不能动啊!!”
“江辰!!” 是江父低沉而焦灼的声音。
呼喊声打破了楼梯间死水般的寂静,也惊醒了僵持的两人。
江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攥着扶手的手指因为疼痛和虚弱而微微松动,手背上的回血更加明显。他深深地、最后看了林晚一眼。那一眼,复杂得让林晚心尖发颤——有来不及收起的沉重,有一闪而过的挣扎,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然后,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转过身,试图扶着扶手离开那扇小窗。
“江辰!别动!” 林晚几乎是本能地嘶喊出声,猛地从长椅上弹了起来!怀里的书本和草稿本哗啦啦散落一地!她顾不上这些,跌跌撞撞地冲向楼梯!
江父江母已经冲到了楼梯拐角,正好看到江辰扶着扶手、身体因为剧痛和脱力而摇摇欲坠的样子!他额角的纱布边缘,因为刚才勉强的动作,隐隐渗出了一抹刺目的鲜红!
“辰辰!” 江母魂飞魄散,尖叫着扑上去扶他。
江父也脸色铁青,一步跨上几级台阶,从另一边架住了儿子几乎要软倒的身体。
“胡闹!简直是胡闹!” 江父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后怕,看着儿子惨白的脸和额角渗出的血,心疼得声音都在抖,“医生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后背骨裂!你想瘫痪吗?!”
江辰被父母架着,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倚靠在他们身上,头无力地低垂着,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抽痛般的嘶鸣。他没有反驳,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紧咬着下唇,唇瓣被咬得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冷汗如同小溪般顺着他的额角、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
林晚冲到他面前,看着他这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的样子,看着他额角纱布上刺目的鲜红,巨大的恐惧和后怕瞬间攫住了她!比废墟里那一刻更甚!她伸出手,想碰碰他,却又怕弄疼他,指尖颤抖着悬在半空。
“江辰……你……”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言喻的恐慌。
江辰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低垂的头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了一点点。他的目光越过父母焦急的脸,落在了林晚身上。他的眼神疲惫到了极点,像燃尽了最后一丝烛火的灰烬,却又在那片深沉的灰烬里,挣扎着透出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光。
他看着林晚通红的、盛满泪水和恐惧的眼睛,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和额角被汗水浸透、边缘渗着淡红的纱布,看着她身后散落一地的、属于他的物理书和写满她笨拙演算的草稿纸……
他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所有的力气只够支撑他发出一个极其沙哑、几乎被喘息淹没的、破碎的音节:
“……书……”
声音微弱得像叹息,却清晰地落进了林晚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