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什么书?
林晚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茫然地看向身后散落一地的书本和草稿。
江辰的目光,明确落在了那本摔在最上面、摊开着的物理竞赛习题集上。他的手指,被江父架着的那只手的手指,极其微弱地、艰难地动了一下,仿佛想指向那里。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她瞬间明白了!
他不是在指责她乱动他的书。
他是在说……那本书……给她看?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却滚烫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林晚所有的恐慌和混乱!她猛地转身,几乎是扑过去,手忙脚乱地将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和草稿本拢在一起,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江辰,用力地点着头,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在!都在!我……我帮你收好了!”
江辰看着她紧紧抱着书的样子,看着她用力点头时滚落的泪珠,他那双疲惫到极点的眼睛里,那点微弱的光似乎跳动了一下。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角,极其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那弧度太浅,太短暂,像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瞬间就被巨大的痛苦和疲惫吞噬。他再也支撑不住,头猛地垂了下去,身体完全软倒在父母的支撑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辰辰!!”
“快!叫医生!快啊!”
江母凄厉的哭喊和江父焦急的吼声瞬间撕裂了楼梯间的死寂!混乱的脚步声、呼喊声、仪器推车尖锐的轱辘声由远及近……
林晚抱着那摞沉甸甸的书,像被遗弃在风暴中心的小船,呆呆地站在原地。怀里书本的棱角硌得她生疼,额角的伤口在混乱的惊吓和奔跑后再次突突地跳痛起来,混合着汗水,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可这些痛楚,都比不上她此刻心中翻江倒海的惊悸和后怕。
她看着江辰被医护人员和父母簇拥着、用担架车迅速推走的背影,看着他额角纱布上那抹刺目的鲜红在视野里迅速消失……怀里书本的重量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她几乎直不起腰。
刚才楼梯间里那无声的对视,他那沉重如山的目光,他那声破碎的“书”,还有那个短暂到如同幻觉的嘴角弧度……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罩住。
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她所有的狼狈、挣扎和不自量力。
他没有嘲笑,没有斥责。
他说……书。
林晚缓缓地、缓缓地蹲下身,将脸深深埋进那摞散发着油墨和淡淡消毒水味道的书本里。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如同受伤小兽的悲鸣,在空旷冰冷的楼梯间里回荡。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书页。
这一次,不是为了他承受的剧痛和失去的未来。
而是为了他那份沉默的、沉重的、甚至带着“亏欠”的……托付。
病房里再次被紧张的气氛笼罩。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医生和护士围着病床忙碌,监护仪器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又很快被调校的按键声压下。江辰紧闭着眼躺在那里,脸色比刚才在楼梯间时更加惨白,额角纱布上渗出的那抹鲜红被重新消毒、加压包扎,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江母靠在江父怀里,哭得几乎虚脱。江父脸色铁青,紧抿着唇,下颌绷紧如铁,眼神里是巨大的后怕和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