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林晚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穿过三三两两交谈的人群,朝着休息区的饮品台走去。
是江辰。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衬衫和深灰色马甲,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手里拿着一个空了的咖啡杯,显然是要去续杯。他步履从容,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听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说话,神情专注而谦逊,偶尔点头回应,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而疏离的浅淡弧度。
林晚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加速起来。她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往巨大的绿植后面又缩了缩,恨不得整个人都融进叶子里。陈浩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八卦,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所有的感官都高度紧张地锁定在那个身影上。
看着他走到饮品台,拒绝了侍者,自己拿起咖啡壶,动作优雅地往杯子里注入深褐色的液体。看着他微微低头,似乎闻了一下咖啡的香气。看着他端起杯子,转身,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休息区……
林晚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
江辰的目光掠过绿植,掠过盆栽旁几个交谈的学者,也掠过了……躲在巨大叶片后面、只露出小半张侧脸和一个狼狈水渍衣襟的林晚。
那目光如同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没有丝毫停留,没有丝毫波澜,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探究或讶异。仿佛她只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不值得浪费半点注意力的陌生人。
他端着咖啡杯,径直从她藏身的绿植旁走了过去。白衬衫的衣角擦过肥厚的绿植叶片,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拂过林晚的脸颊。
冰冷,而漠然。
林晚僵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可笑的躲藏姿势。心脏像是被那漠然的目光狠狠刺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一股巨大的、冰冷的难堪和失落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果然。
他根本没认出她。
或者,认出了,也毫不在意。
十年光阴,废墟中的生死与告白,对他而言,大概真的只是一段被彻底格式化的、混乱而无意义的冗余数据。
只有她还像个傻子一样,被困在那个染血的夏天里,走不出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发热。她用力眨了下眼睛,将那股湿意逼了回去,挺直了脊背,从绿植后面走了出来。
“喂,你怎么了?” 陈浩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收起了玩笑。
“没事。” 林晚的声音有些发紧,却异常平静。她将手里那杯没喝完的咖啡塞回陈浩手里,挺直了背脊,胸前那片水渍在灯光下依旧刺眼,她却仿佛毫不在意了,“我去下洗手间。”
她迈开步子,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坚定的声响。她不再躲藏,不再慌乱,强迫自己目不斜视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只是,在经过饮品台附近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地,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那个坐在休息区沙发上的身影。
江辰正微微倾身,和那位老教授低声交谈着什么。他侧脸的线条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而冷硬。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咖啡杯温热的杯壁,眼神专注地看着交谈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