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动作流畅地穿上。挺括的黑色西装瞬间将他身上那股过于外露的侵略性收敛,重新披上了冷静自持的学者外衣。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沉沉地锁着林晚,里面翻涌着不容错辨的、滚烫的暗流。
他朝她伸出手。不再是刚才那种带着实验探究意味的“邀请”,而是掌心向上,带着一种纯粹的、等待回应的姿态。
“跟我走。” 不是疑问,是陈述。
林晚坐在原地,心跳如擂鼓。手腕内侧被他摩挲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残留着灼人的温度。她看着他伸出的手,看着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却又带着奇异的、让人心安的专注的眼睛。
理智在尖叫着逃离。
可身体深处,那个追着他跑了十年的灵魂,那个被废墟中的誓言和眼前这滚烫目光唤醒的灵魂,却在疯狂地叫嚣着靠近。
十年的自以为放下……在他剖心蚀骨的“唯一解”告白和此刻这看似冷静、实则带着孤注一掷的邀请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慌乱和羞愤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带着水光的倔强。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手,轻轻地、带着一丝颤抖,放进了他等待的掌心。
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指腹瞬间合拢,将她微凉的手严丝合缝地包裹住。那力道坚定而温暖,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和不容置疑的牵引。
“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江辰的唇角向上弯了一下。如同冰封雪原上骤然绽放的星点绿意,带着足以融化一切寒冰的暖意。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收紧手掌,牵着她,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卡座,穿过流淌着爵士乐的咖啡厅,走向外面华灯初上的、未知的夜色。
林晚被他牵着,脚步有些虚浮。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云端。她看着前方他挺拔而坚定的背影,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热和力量。
十年追逐,一地鸡毛。
废墟烟尘,生死相托。
迟来的答案,滚烫的告白。
所有的混乱、委屈、不甘、恐惧……似乎都在他握住她手的这一刻,被强行归拢,指向一个模糊却无比清晰的方向。
她不知道他所谓的“实验室”在哪里。
也不知道那里存放着怎样的“初始数据”和“未完成报告”。
更不知道等待她的,是继续被当作“变量”解构,还是……那个她追逐了二十年、终于在废墟尘埃中确认的“唯一解”。
她只知道,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追着光跑。
这一次,是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向那道题的终点。
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滑入夜色中的车流。车内空间宽敞而静谧,高级皮革混合着淡淡的雪松香氛气息,隔绝了窗外城市的喧嚣。柔和的车顶灯洒下暖黄的光晕。
林晚坐在副驾驶,身体有些僵硬。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试图分散注意力,但身旁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木质香气,却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的感官。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滚烫的触感和那不容置疑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