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乐(一)

(咪，好像快要大结局呦，五子浪在这里谢谢宝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嘿嘿，画了个逍遥送给大家，先道歉😭因为我没学过美术，所有可能不好看)

五十年后，城市霓虹换了不知多少代，天空飘着磁浮车的光轨。公司大厦依旧矗立。

实验的副作用，或者说“奖励”的永生程序，让所有人凝固在出发那天。没人再提古蜀，没人再提“失踪”的逍遥，仿佛那只是一场被系统删除的支线任务。

小黄变了——她依旧开朗，依旧在茶水间说笑，可只要零经过，她的嘴角会立刻拉平，眼睛移向别处。

五十年来，她再没叫过一声“零哥”。

今天也是。电梯门开，零带着新男友走进来——对方是科研部的新人，笑起来有虎牙，眉眼干净。

零很平静，小黄却像被烫到，匆匆点头，转身拐进安全通道，高跟鞋踩得又急又响。

阿念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叹息：“零哥，她还是不肯原谅你。”

零没回头：“没关系，我自己也没原谅。”

电梯上升，镜面墙映出他依旧年轻的脸，眼底却是一片荒芜——

永生给了他无限的时间，却再没给那个想要的人，一次重新出现的机会。

休息舱的落地窗外，霓虹像一条条被拉长的彩带，在夜色里缓缓流动。舱内只亮着一盏低垂的吊灯。

艾伦翘腿坐在零斜对面，新男友被零支去角落刷手机，光屏反射在年轻人脸上，一跳一跳。空气仿佛被按下静音键，十多分钟，谁也没先开口——要是逍遥在，估计早就和艾伦互怼得天花板掉渣。

零先打破僵局，声音低而平板：“汇报工作。”

艾伦嗤笑，目光扫过远处正滑动屏幕的新人，眉梢挑得傲慢：“十年不见，你还真移情别恋了嗯？”

零垂眼，指腹在腕表上无意识地摩挲，像没听见这句。

艾伦收回视线，语气慢条斯理：“那新人……眉眼倒是有几分相像，就是处事更毛躁，缺了点——”他故意停顿，拖长音，“老练的妖气。”

零的指尖顿住，半秒后才开口：“我不在意。”

一句话，把艾伦所有挖苦都堵回喉咙。他沉默片刻，忽地靠回椅背，望向窗外流光，声音低下来：

“也是……正主妖起来，连命都敢赔。”

苍顶灯光晃了晃，像被风吹散的烛火。远处新人伸懒腰，朝零晃了晃手机，笑得虎牙闪亮。零没回应，灯光映在他侧脸——依旧二十岁模样，眼神却像被岁月啃噬过，空洞而平静。

艾伦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沉默里，只剩霓虹在窗外无声奔走，

……

“新欢”的脾气像没剪引线的炮仗，一点就炸。零不回消息，他能当场把客厅智能屏砸了，零夜里坐在阳台发呆，他就把冰箱门摔得震天响，扬言要搬出去住酒店。可零依旧冷着脸，连眼皮都懒得抬，仿佛对面是一团透明空气。

吵架成了每日仪式。

少年把餐桌拍得山响，零只低头给檀香扇掸灰，少年吼得青筋暴起，零却对着光检查扇骨上的龙纹缺没缺角。怒火找不到落点，便变本加厉——掀茶几、踩游戏手柄、把两人份的早餐倒进垃圾桶，然后指天质问：“你到底想从我身上看见谁？”

零终于抬眼，目光穿过他，像在看一幅失而复得的旧照片。

少年瞬间哑火，后槽牙咬得咯吱响。他知道自己只是替身，连发脾气都被当成试镜。冷暴力像一面单向镜——他在这头摔得翻天覆地，零在那头对着另一个影子校准表情。

只要零还想多看几眼，他就得继续演这场永不落幕的移情戏——

演到真正的主人回来，或者演到对方亲手把镜子打碎。

三年来，零给他划的期限，也像给自己判的刑期。

表面上，他们同进同出，少年坐在副驾驶，偶尔替零拎文件、挡酒局，人人都喊他“零的男友”。

可实际上——手没牵过，嘴没亲，连同房都各自反锁。

少年不是没动过歪心思。一年前某个雨夜，他借着酒劲踹开那扇门，想强行把零“办了”。结果刚扑上去，就被零反手拧断手腕，水果刀精准地刺进他左腹——离脾脏只差两毫米。医院里零连眼神都没给，只淡淡对医生说：“他有点自毁倾向。”

从那以后，少年再没敢越雷池半步。他知道零不是在吓唬他——那是真真正正的杀意。

……

灶台上，锅盖被蒸汽顶得“咕咚”一声。

他把菜端上桌，对面摆着第二副碗筷：白瓷，零伸手，把那只碗往前推了半寸。

屋里没开大灯，只留一盏壁灯，昏黄得像旧电影。零坐下，夹了一筷子，放进自己碗里，又夹一筷子，放进对面碗里。

然后他就停住了——筷子尖悬在空中，像被剪断的胶片。

窗外，十字路口的纸灰被风卷得老高。

今天是中原节，满城的火光都在替人认领无家可归的魂。

零盯着窗外，想起四十多年前那个清晨：

逍遥的爷爷在摇椅里睡着，阳光爬过窗棂，停在他银白的鬓角。呼吸像一根极细的丝线，被风轻轻吹断。

零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刚买的桂花糕，纸皮袋滴答滴答往下落水珠，像漏掉的沙漏。

逍遥走后第三年，他的爷爷也走了。

世界像一块被反复擦拭的黑板，连粉尘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