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车顶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锤子。苏新皓把脸贴在车窗上，雨水在玻璃外扭曲成蜿蜒的河流。大巴车抛锚在盘山公路的拐角处，车灯只能照亮前方五米的路面。
"见鬼！"朱志鑫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短促的尖叫，"这破车！"
张泽禹在后排举起拍立得，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照亮车厢里七张苍白的脸。"纪念一下，"她把照片甩了甩，"灵异社第一次团建就遇上暴雨。"
照片缓缓显影，苏新皓注意到张泽禹的指尖沾着一点显影液。他递过去纸巾，手指在即将碰到她手背时停住，转而把纸巾放在座椅扶手上。
"前面有栋建筑。"左航突然指着雨幕。闪电划过，哥特式尖顶在黑暗中一闪而逝，铁门上的雕花在电光中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七个人挤在唯一一把伞下冲向铁门。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朱志鑫踹门的动作在接触到门板时突然迟疑，苏新皓看见他暴起青筋的手背在颤抖。
霉味混着潮湿扑面而来。张极的手电筒扫过墙面，剥落的墙皮下露出暗红色涂鸦——七个火柴人手拉手围着一个三角形。
"典型的巴洛克式建筑。"苏新皓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产生回音。他父亲研究民俗学的笔记本就在背包夹层，但现在不能拿出来。张泽禹凑过来时，他下意识侧身挡住背包。
"你们看这个！"张峻豪的惊呼从舞台后方传来。青铜烛台摆放在褪色的红丝绒幕布前，七个烛芯突然同时窜起幽蓝的火苗。
张泽禹举起拍立得。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苏新皓看见她耳后有一颗小痣，在蓝光下像粒朱砂。"这不可能..."她的声音突然发颤。照片上本该是七个人的合影，现在只有六张模糊的脸，最左边的人形轮廓正在变淡。
朱志鑫掏出手机："我们刚才在车上的合影..."屏幕上的照片里，每个人的戏服都在扭曲，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拉扯布料。
"只是潮湿导致的相纸故障。"苏新皓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背包里的笔记本突然变得滚烫，他想起父亲最后一次离家前撕掉的那几页纸。
童谣声不知从哪个角落飘来，老式留声机般沙哑的女声唱着："第一个祭品是好奇的眼睛..."烛火剧烈摇晃，七个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成诡异的形状。
张泽禹突然抓住苏新皓的袖口。她的手指冰凉，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腕的皮肤。"镜子里..."她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带着薄荷糖的气味。
化妆镜走廊里，七束手电光在布满水渍的镜面折射。苏新皓数着镜中的人影——一、二、三...第八个穿戏服的身影站在最远处，背对着他们。
"苏新皓？"张泽禹的声音带着哭腔。镜中人转身的瞬间，烛火同时熄灭。在彻底黑暗降临前，苏新皓看见那人戏服上的纹样——和他T恤背后的学院徽章一模一样。
\[未完待续\]黑暗像粘稠的沥青灌进鼻腔。苏新皓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个戏服人影的残影——领口三道金线，左肩褪色的鸢尾花纹章，和他此刻穿着的学院T恤分毫不差。
"谁在装神弄鬼！"朱志鑫的吼声在镜廊里炸开，回声撞在七面镜子上变成七重咒骂。张峻豪的手电筒突然滚落，玻璃碎裂声里，苏新皓看见自己的倒影正抬起手——而他的手臂分明还垂在身侧。
张泽禹的指甲更深地陷进他手腕："你的背包在动。"
皮质背包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顶开金属扣。苏新皓突然想起父亲离家那晚，书桌抽屉里传出的相同声响。他猛地转身把背包甩在地上，泛黄的笔记本自己翻到中央，被撕毁的页码边缘渗出暗红液体。
"七人进。"左航突然念出墙上的血字，手机光照亮他发抖的嘴唇，"一人出。"
童谣第二句从天花板缝隙渗下来："第二个祭品是说谎的舌头..."霉味突然变成腐肉的气息，张极弯腰干呕时，苏新皓注意到他后颈浮现出淡红色的数字"2"。
"游戏厅那种荧光印章而已。"苏新皓扯开自己的衣领，喉结下方的"1"在黑暗中泛着同样的微光。他声音里的镇定把自己都骗过了，如果忽略正把笔记本疯狂塞回背包的颤抖手指的话。
朱志鑫突然揪住他领口："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拳头带起的风擦过苏新皓耳边，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被某种无形力量弹开。张泽禹的拍立得这时弹出新照片，取景框里朱志鑫挥拳的动作凝固成滑稽的慢镜头，而他背后——苏新皓猛地打落相机——镜中人影正从朱志鑫肩头探出半张脸。
"别看。"他把张泽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少女洗发水的柠檬味混进血腥气里。背包夹层传来纸张撕裂的声音，父亲笔记的某一页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掌心渐渐浮现的烫金纹路——和戏服袖口的刺绣一模一样。
舞台方向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七束手电光同时转向声源时，青铜烛台倒扣在血泊里，七个烛芯烧出的焦黑人形正手拉着手爬向幕布。童谣第三句随着幕布升起："第三个祭品是背叛的..."
张泽禹突然踮起脚尖。温热的呼吸贴上苏新皓耳垂时，他以为会听到尖叫或哭泣，却只收获一句气音："你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她的指尖掠过那颗摇摇欲坠的纽扣，下面藏着的"1"正在灼烧般发烫。
最远处的镜子传来指甲刮擦玻璃的声响。苏新皓数着声源——一、二、三...第七声来自他正前方的镜面，而他们七人此刻都站在原地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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