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季冥瞥了眼手机屏幕，指尖飞快地敲击着：“怎么不打了？”对面的祁妄沉默片刻，回了一句：“不想打，不行吗？”季冥勾起嘴角，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行，贺旭，你是真想打他？”话音刚落，祁妄的消息又弹了出来，字里行间透着一丝不悦：“想偏袒他？”季冥低头笑了笑，迅速澄清：“不是。”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他一直在我旁边叫，快吵死了。”

祁妄的回复很快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逗逗他而已，怎么还当真了，非要计较的话，让他答应我一个条件。”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你和他在一起？”季冥轻“嗯”了一声，随即将手机屏幕转向身旁的贺旭，示意他看那几段聊天记录。贺旭的目光从屏幕上掠过，眉头轻轻一挑，随后耸了耸肩，语气懒散得像一团揉皱的纸：“只要别挨揍，干啥我都认。”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反正天大的事也跟我没啥关系。”

祁妄的消息再次点亮屏幕：“让他给我扫一周地，我就不计较了。”季冥盯着那句话，手指一顿，随即噼里啪啦地打出几十条消息。然而，无论他的指尖如何快速点击，那边都没有任何回应。或许是埋头写作业的缘故，祁妄始终没有看到这些消息。

许久，季冥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无奈与失落，最后发了一句：。“你有这么大度？”语气里却藏着几分揶揄。

随后他抬起头看向贺旭，似笑非笑地说：“祁妄说没问题了，让你给他扫一周的地。”

贺旭：“你给他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游戏语音里，季冥的声音带着点闲聊的意味：“祁舒妤，你哥干嘛去了？给他发信息都不回，这么高冷？”祁舒妤那边似乎有轻微的键盘声传来，随即响起她略带歉意的回答：“他回房间了，估计是有事没看见吧，一会儿可能就回你了。”季冥嗯了一声，语气随意：“哦，那你们打，我先走了。”话音未落，他的角色便从队伍中消失不见。

网吧里，贺旭看着季冥起身离开，不由张口喊了一声：“季哥，你干嘛去？”季冥脚步一顿，回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回家。”

贺旭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追问些什么，却被季冥眼中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警告意味吓得生生咽回了话。季冥转身推开网吧沉重的玻璃门，凉风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的发丝。他裹紧外套，迈步钻进了街角的书店，随手挑选了几本练习册，这才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推开家门那一刻，季冥怔了怔。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挂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他的目光落在餐桌上的那张纸条上，慢慢走近，指尖轻轻触碰纸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纸条上是熟悉的字迹：

“你爸我们出差去了，顺便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你在家照顾好自己。茶几的第二个抽屉里有一张卡，里面有十万块，应该够你生活两个月了，不够再找我。爱你的：季景泽和明言旭。”

季冥的嘴角微微抽动，指尖迅速在手机屏幕上跳跃开来，一条信息即刻发送给了季景泽：“爸，你就不能给我发信息吗？写纸条你幼不幼稚，我老爹他都不管你吗？”

对面几乎没有迟疑，秒回：“你老爹他同意的。”季冥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又敲出一行字：“我是你俩play中的一环是吗？”

季景泽回得干脆利落：“你猜。对了，留给你的钱够不够？”季冥冷冷回了个“够了”。对面显然也不想多纠缠：“那行，过二人世界去了，别打扰我。”季冥看着这敷衍的回答，忍不住回了个捂脸叹气的表情，随即退出了聊天界面。

就在准备收拾心情去写作业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祁妄的新消息跳入眼帘：“抱歉，刚才在写作业，手机静音了没看见消息。”季冥盯着那条消息愣了片刻，唇角微扬，随即敲下一句调侃的话：“同桌，我刚准备去写作业，你就来消息了，你说我们是不是有心灵感应？”

那边的祁妄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瞬间回了个表情包：“撒比，有事去医院看看脑子好不好。”季冥故意装作受伤的模样：“你这话有点伤人心了。”祁妄不耐烦地回了个词：“脑残。”

季冥放下手机，指尖轻滑过屏幕，拨出了视频通话的请求。铃声刚响了几下，画面便迅速跳转，显现出另一端的场景。祁妄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一手随意地翻动着书页，目光时而落在文字间，时而又漫不经心地扫向手机屏幕，眉眼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倦意。

他嘴角微扬，语气淡然：“干嘛？”季冥唇角弯起一抹浅笑，声音里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陪我写作业。” 祁妄闻言嗤笑一声，眉梢轻挑：“你不觉得幼稚？” 季冥摇了摇头，神情认真得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不幼稚啊。”他停顿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

随后又带着几分执着追问，“你就说陪不陪。” 祁妄斜了他一眼，略显无奈地撇了撇嘴，最终还是应了下来：“行。”不过话音未落，他又补上一句，语气中满是敷衍，“写完就挂。” “哦。”季冥轻轻应了一声，尾音轻柔得像羽毛划过空气。

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握住笔杆，目光重新聚焦在纸面上，专注的神情宛如一片平静的湖水，再无波澜。

沙沙的书写声如细流般在耳边淌过，时不时掺杂着季冥轻声的碎碎念。“今天的阳光真好。”他说着，又低头瞥了眼桌上的书，“这本书你看过吗？”他总是忍不住担心祁妄会感到无聊，因此时不时抬眼瞄向屏幕那头，试图捕捉一丝回应。

然而，祁妄似乎并未将多余的注意力分给他，只是偶尔微微点头，甚至毫无反应，仿佛整个人都沉溺于自己的思绪深处。即便如此，季冥也没有因此停下话语。

他依旧不厌其烦地讲述着那些琐碎而平淡的话题，声音温柔且执着，仿佛仅仅通过这绵延不断的絮语，就能填补两人之间那片无形的空白。

两个半小时无声地滑过，季冥终于将学校布置的作业画上了句号。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握笔而略显僵硬的手指，随后从书包中抽出一本崭新的练习册翻开，再次投入到书写中。

祁妄的目光从书页间抬起，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又转向那个依旧伏案答题的背影，眉梢轻挑：“老师布置的作业难道有这么多吗？你还没写完？”季冥没有抬头，只随口解释了一句：“不是，这是我刚才路过书店时买的练习册。”祁妄闻言轻嗯了一声，便不再多问，垂下眼帘，重新沉浸在书籍的世界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直到晚饭时分，保姆轻轻叩响房门唤他用餐，祁妄才仿佛从深梦中被唤醒一般缓缓抬起头。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指尖在挂断键上略作停顿，随后果断地划过，终结了这场绵延许久的对话。他的神情依旧波澜不惊，但眉宇间却悄然爬上了一抹倦色，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出的一道细痕。

而电话另一端，季冥注视着已然熄灭的屏幕，迟迟未将目光移开。他心底某种隐秘的情绪正悄然滋生——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命名的感受，在寂静中如同藤蔓般缓缓攀爬，逐渐侵占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