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重的闷响!她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积雪上,又翻滚着撞在坚硬的岩石边缘!
覆盖身体的雪貂绒毯被尖锐的岩石瞬间撕裂!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彻底被黑暗和金星占据!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只有胸口冰魄玉坠传来一阵阵濒死般的、急促而微弱的搏动。
苏惊澜紧随其后,如同鹰隼般落在平台边缘。积雪被他沉重的落地踏得四溅。他看着几丈外蜷缩在雪地里、气息微弱、鲜血染红身下白雪的身影,面具下的脸因剧痛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扭曲。
他一步步走近,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如同踏在两人的心尖上。
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威压和无言的愤怒。
“跑?”他停在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声音如同刮过冰原的寒风,低沉、沙哑,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上官砚离,你还能跑到哪里去?这天下,还有你的容身之处吗?!”
他俯视着她,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她惨白的脸、染血的唇、破碎的衣衫下露出的淤青和那枚依旧倔强闪烁的冰魄玉坠。
恨意在胸腔里燃烧,可心渊深处那道被撕裂的口子,却因为这近在咫尺的脆弱和那无法否认的血脉牵引,汩汩地流淌着冰冷的、名为痛楚的血液。
“告诉我,”他缓缓蹲下身,逼近她,赤红的眼眸死死锁住她涣散的瞳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层里凿出来,
“雪夜别院,袖口的霜花,是谁?那个抚养你的‘师父’,他到底是谁?!他和当年的事,有什么关系?!”
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向上官砚离混沌的意识。师父……那个将她从雪地里捡回、抚养长大、传授她玄霜诀、临终前将冰魄玉塞入她手中、嘱咐她务必珍藏的老人……会和那袖口狰狞的霜花有关?会和母亲的死有关?
“不……”她艰难地摇头,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不……可能……师父……不会……” 否认是本能,是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若连师父都是假的,那她这二十年的存在,她的烬霜阁,她的所有信念……又是什么?
“不会?”苏惊澜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他猛地伸手,不是抓她,而是快如闪电地探向她脖颈间系着冰魄玉的银链!
“那这玉,为何在你手上?!这你口中的‘遗物’,是我母亲至死都紧握不放的东西!它为何会落到你师父手里?!”
他的指尖带着灼热的气息和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扣住了那根细细的银链!用力一扯!
“呃!”上官砚离被扯得身体一仰,脖颈传来窒息般的剧痛!冰魄玉坠被巨大的力量拽离她的胸口,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幽蓝的光芒急促闪烁!
“放手!”她嘶声尖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染血的双手死死抓住苏惊澜的手腕,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那是师父的遗物!
是她与过去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联系!是她冰封世界里唯一的暖意(尽管冰冷)!绝不能被他夺走!
“它是我的!是娘亲留给我的!!”极致的愤怒和守护的执念,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玄霜诀残余的冰寒内力不顾一切地涌向双手,试图冻结苏惊澜的手腕!
“你的?”苏惊澜赤红的眼眸中怒火滔天,更深处却是被这执拗激起的、更深沉的痛楚和一种被彻底隔绝在血脉之外的冰冷!
“它属于我母亲!属于那个雪夜里被害的、你的生身母亲!上官砚离,你认贼作父二十年!还要抱着这染血的玉坠自欺欺人吗?!”
“吼——!”他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扣住银链的手猛地灌注了狂暴的赤阳真力!滚烫灼热的力量瞬间冲散了上官砚离冻结他手腕的寒气!
“刺啦——!”一声令人心悸的布帛撕裂声!那根连接着冰魄玉坠、承载着师父临终嘱托、也维系着上官砚离最后一丝执念的细细银链,在两人狂暴力量的撕扯下,如同脆弱的丝线,应声而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冰魄玉坠,那枚剔透如万年寒冰的莲苞,脱离了银链的束缚,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幽蓝色的弧线。
上官砚离的双手还死死抓着苏惊澜的手腕,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渗着他的血。她的眼睛死死追随着那枚坠落的玉坠,瞳孔因极致的惊恐和失去而瞬间放大,里面映出的幽蓝光芒,如同她灵魂中最后一点星火,正在急速熄灭。
“不……”一个破碎的、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单音,从她失血的唇间逸出。
玉坠下落。越过她绝望伸出的、却徒劳抓空的染血指尖。越过苏惊澜因狂暴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臂。坠向下方被风雪覆盖、深不见底的漆黑悬崖。
幽蓝的光芒在风雪中闪烁了一下,如同最后的叹息,随即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再也看不见了。
平台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雪更急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