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的神明？

早樱不知道陶诺是何时站在身后的，直到那道带着体温的怀抱袭来，她才惊觉自己早已浑身发僵。掌心按在古树粗糙的树皮上，凉得像冰，可这点冷意却压不住喉咙口的灼痛。

“想哭就哭出来吧。”陶诺的声音很轻，怕是惊扰了她。就是这一句话，像突然决堤的闸。早樱猛地转过身，脸埋在陶诺肩头，所有的隐忍轰然崩塌。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呜咽，断断续续。眼泪浸湿了陶诺的衣襟，滚烫的，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绝望。

“姐姐，”她抽噎着，声音碎得不成调，“姐姐，我找不到她了……我到底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妤啊？”

陶诺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划过她汗湿的发鬓：“若是妤突然出现，看见你哭成这般模样，肯定要心疼的。”

“可她不会了……”早樱猛地抬起头，眼眶红肿得吓人，泪水扑簌簌往下掉，“姐姐，你不知道……当年我虽被你救回，却还是被深海魔鲸王重伤，离死就差一步。是妤，是她为了救我，硬生生透支了所有神力，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那些深埋心底的愧疚与悔恨，此刻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本就是灵体，却因为我变得更加虚弱。若不是她元气大伤，魔神怎么会有机会……怎么会趁虚而入，强行腐蚀她的生命气息……”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自责。早樱的哭声里满是绝望：“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错……”

陶诺抱着她低声道：“别这么说。妤若在场，定然不希望你这样想。我们总会找到她的。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就不能放弃。”

早樱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抽噎。她攥着陶诺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抓住了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星斗大森林深处，终年弥漫的瘴气开始散开。参天古树的躯干上泛起翡翠色的流光，树影摇曳间，一道模糊的身影裹挟着浓郁到近乎化不开的生命气息，凭空出现在林间。

大地剧烈震颤，连最深处的潭水也被波及掀起丈高巨浪。沉睡万载的银龙居所内，那抹静静悬浮的银发微动，古月娜缓缓睁开眼眸，金色竖瞳中翻涌着尚未平息的惊愕。

“好强的生命能量……”帝天的身影掠至古树外围，却在距离十丈处被一道无形屏障拦下。那屏障上流淌的生命气息温和却不容抗拒，仿佛是这片森林最本源的意志在守护着什么。他尝试着释放威压，却只换来屏障更耀眼的光芒，只得不甘地后退半步，正欲再寻他法，却猛地转头望向潭水方向，狂喜瞬间席卷了他的金色眼眸。

“主上？！”

帝天化作一道黑影冲向潭水，当看到那道立于水面、银发及腰的身影时，这位凶兽之王竟罕见地带上了颤音：“您……您醒了？”

古月娜的目光掠过帝天，落在远处那棵散发着异常气息的古树身上，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我回来了。”

她迈步走向古树，帝天连忙跟上，却见那曾阻拦自己的屏障在古月娜靠近时竟如潮水般退去。她径直走到古树前，伸出白皙的手掌轻轻按在粗糙的树皮上。

刹那间，古树发出嗡鸣，翠绿光芒与古月娜周身的银辉交织。她眉头微蹙，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这灵体……竟是神祇？”

斗罗大陆的神？可为何这股神力如此虚弱，仿佛风中残烛，若不是依附在这棵汇聚了星斗万年灵气的古树上，恐怕早已溃散。古月娜指尖凝聚起一丝龙力探入，却只触碰到一片混沌的意识，以及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属于神祇的独特波动。

“奇怪……”她收回手，望向古树内部那道若隐若现的灵体，眸色渐深，“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位神落到这般境地？”

帝天侍立在侧。他能感觉到，主上的气息虽未完全恢复，却已带着睥睨天下的威严。

古树忽然剧烈摇晃起来，繁茂的枝叶簌簌作响，像是在回应她的疑问。树身裂开一道缝隙，隐约可见缝隙中蜷缩着的灵体——那是个通体笼罩在淡金色光晕里的身影，轮廓纤细，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唯有眉心的印记，偶尔闪过神格特有的璀璨。

“主上，这……”帝天忍不住开口，他活了数十万年，从未见过神祇以如此形态存在，更别提是用这般狼狈的方式。

古月娜没有回头，目光紧锁着那道灵体，指尖的龙力再次探出，这一次却格外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她的神格破碎，却未被剥离神位，神魂更是被强行压缩成灵体形态。”她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能做到这一步的，要么是更高阶的神祇，要么……是这片大陆本身的规则之力。”

话音刚落，妤灵体忽然轻轻颤动，一道破碎的意识片段顺着古树传到古月娜脑海中——璀璨的神殿、虚弱的身体、还有一声穿透灵魂的悲鸣。那悲鸣里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伤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

古月娜瞳孔微缩，收回手时，指尖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神的气息……但又不完全是。”她沉吟着，“这灵体的本源与斗罗大陆相连，却又带着异界的印记，像是被人强行‘塞’进来的。”

帝天听得心惊肉跳：“强行塞入？这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未必。”古月娜摇头，目光重新落在古树身上，“你看这棵树，它在主动滋养她。星斗的本源之力不会说谎，若这灵体是敌人，它只会将其碾碎，而非守护。”

正说着，灵体的光晕忽然黯淡下去，古树的枝叶也跟着萎靡了几分。古月娜抬手一挥，一道浓郁的能量注入古树，银辉与翠绿光芒交融，才勉强稳住了灵体的气息。

“她快撑不住了。”古月娜的语气多了几分凝重，“这具灵体依附古树，已经与星斗的生命力纠缠在一起，若是她溃散，整个星斗大森林恐怕也会跟着枯萎。”

帝天脸色一变：“那……”

“先留下她。”古月娜做出决断，金色竖瞳中闪过一丝锐利，“一个神魂破碎的神却能被星斗本源接纳，背后定然藏着秘密。等她意识清醒，或许能告诉我，这一切。”

她转身看向帝天，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传令下去，封锁这片区域，任何凶兽不得靠近。另外，去取‘万年龙血藤’来，我要稳住她的神魂。”

“是！”帝天领命，转身欲走，却又被古月娜叫住。

“等等。”她望向古树深处那道重新沉寂的灵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告诉所有子民，该去复仇了。”

帝天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到古月娜眼中那抹沉寂万年的锋芒终于重燃。他重重颔首，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林间——那是属于凶兽之王的速度。

古树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古月娜留在树前，指尖轻轻拂过树皮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