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厂的铁门被阳光晒得发烫,笨蛋船长正准备翻墙而入,身前突然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轻响。
一根手指带着凉意抵住了路飞的额头。
草帽海贼团的四位成员同时转头,正撞见来人仰头松了松脖颈,颈间的衣领随着动作滑落,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
那瞬间,路飞和叁芙拉沃的惊呼声像被按了同步键
“你是乌索普吧?”
乌索普在一旁扶额
“笨蛋,我在这儿呢!”
叁芙拉沃眨了眨眼,又凑近几步盯着卡库的脸看。明明鼻子和嘴巴的形状都不一样,可刚才那仰头的角度,竟和乌索普每次吹牛皮时的得意模样重叠了。
方鼻子形态的乌索普
忽然一手握拳砸在手掌上,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
她正歪着头琢磨,就见卡库突然单腿支地,另一条腿贴着地面压成了笔直的线,像是把自己折成了奇怪的折纸。
“我去看看那艘船。”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离弦的箭般冲向港口。
“哇——”叁芙拉沃的眼睛里瞬间冒出星星。
技术含量好高!想学!
叁芙拉沃还没从刚才的“杂技表演”里回过神,小手扒着造船厂的木栏,望着那个飞速远去的背影,连路飞什么时候又开始对着铁栏杆摩拳擦掌都没注意。
梅丽号的船帆在风里轻轻晃着,叁芙拉沃记得第一次爬上甲板时,自己还够不到船舷,只能踩着乌索普的肩膀才能看见海里的鱼。
那时候船板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乔巴会把棉花糖分给她一半,糖渣掉在甲板缝里,后来长出过一小株绿绿的草。
卡库回来时,海风突然变得很重。
“你们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冒险,但是非常抱歉,你们有再多的钱也修不好了,它的龙骨已经断了。”
“龙骨”两个字像小石子砸进叁芙拉沃的心里。
她不懂什么是龙骨,只知道梅丽号好像生病了,而且是治不好的那种。
颠倒山的巨浪里,梅丽号的船头像有眼睛似的避开暗礁;威士忌山峰的夜里,船帆替她挡住过冷飕飕的风;空岛的云端上,她趴在船舷边,看着船帆被月光染成银白色……
那些画面像串起来的贝壳项链,在她脑海里叮当作响。她突然跑到港口边,朝着梅丽号的方向伸出手。船身的木板上还留着她用彩笔涂的小太阳,现在被海水浸得有些模糊了。
“它是不是……很疼啊?”
叁芙拉沃小声问,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时,乌索普的绷带还渗着血。他扶着墙坐起来,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只剩一亿贝利……能修好梅丽吗?”
路飞挠了挠头,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沉重:
“这个啊……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已经决定换一艘船了,真是对不起了,做决定的时候没通知你。”
“换船?”乌索普的声音猛地拔高,绷带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你说换船?!”
乌索普像发了疯似的和路飞争吵起来。
“才不是轻描淡写我也是烦恼了很久才决定的”
路飞皱着眉,梅利号的龙骨损坏严重,已无法修复,即便花费再多钱财、耗费再多精力,也无法让它安全航行到下一座岛屿。
面对这样的结果,作为船长,不得不从团队整体的安全和未来冒险的角度考虑,做出更换船只的艰难决定 。
对他来说,梅利号是伙伴,但带领大家继续追寻梦想、保障伙伴们的安全更为重要。
“要怎样烦恼才能做出这种决定!不要拿这种东西敷衍我!”
乌索普踉跄着站起来,伤口裂开的疼痛让他踉跄了一下,拍开了路飞手中的图纸。
在威士忌山峰,是梅丽号带着我们甩开追兵;空岛那么高,它都载着我们飞上去了啊!
明明还和以前一样的啊,梅丽陪伴我们走来了那么多冒险,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就被抛弃呢?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眼泪混着血珠从脸颊滑落
“梅丽和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冒险这艘船对你来说就仅此而已吗?路飞!”
“我绝对不会放弃这艘船,摆着一副船长的架子干什么?我真是看错你了,路飞!”他恶狠狠的揪过路飞的衣领。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痛苦吗?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可以立马从这艘船上……”
“你在说什么啊!”山治给了路飞一脚,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刚才是你的真心话吧,如果真想抛弃梅丽的话,就把我也一起抛弃吧,我早就跟不上你们这群怪物的脚步了。”
叁芙拉沃缩在墙角,手指绞着衣角。她看到路飞抿着嘴,也看到乌索普拳头攥得发白。
窗外的海风吹进来,带着梅丽号甲板上特有的木头味道,可这次,那味道里好像藏着好多好多的难过。
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还在梅丽号的船舱里画地图,用蜡笔给每片海域都涂上不同的颜色。当时乌索普说
“等梅丽号好了,我们就去那片会唱歌的海。”
梅丽带着大家的梦走了那么远,已经到了末路吗?
现在那幅画还夹在船舱的抽屉里,可梅丽号……好像等不到了。
七岁的小孩不懂什么叫诀别,只知道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湿棉花,闷得喘不过气。她偷偷跑到甲板,夕阳把梅丽号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船帆低垂着,像累极了的人垂下的肩膀。
梅丽已经垂垂老矣,风掠过船帆,扑腾扑腾的响,像是它粗重的喘。
“梅丽,我在呢。”她轻声说。
它没回应,只有船帆微弱的起伏,像即将燃尽的烛火,明明灭灭,却舍不得彻底熄灭。
叁芙拉沃踮起脚尖,轻轻摸了摸船身的木板。
“对不起啊,”她小声说,“我还没给你画完彩虹呢。”
海浪拍打着船底,发出呜呜的声音,像谁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