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的餐桌像个小型战场,却被布莱斯特的温柔悄悄裹上了层蜜糖。
餐刀碰撞瓷盘的轻响里,黄油面包的香气混着烤苹果的甜漫开来。水晶灯的光落在布莱斯特发梢,像镀了层暖金,让这张挤着四个不同时空自己的餐桌,凭空生出种奇异的安宁。
八岁的小多弗朗明哥扒拉着盘子里的青椒,眉头拧成个疙瘩,趁人不注意就往桌布下藏。
布莱斯特眼尖,轻轻敲了敲他的小勺子:
“青椒要吃掉哦,对身体好。”
听见布莱斯特让他吃青椒,他梗着脖子顶嘴,耳朵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藏在桌布下的小脚偷偷勾住了她的椅腿,一下下轻轻蹭着,像只撒娇的小兽:
“谁、谁要吃这种东西!难吃死了!”
话虽如此,却没再往桌布下塞,只是用勺子把青椒戳得坑坑洼洼,圆眼睛不住往布莱斯特那边瞟。
她指尖捏着银勺,正低头给汤里撒黑胡椒,鬓角碎发垂下来,随着呼吸轻轻晃。
“呵,多大了还挑食。”
十八岁的多弗朗明哥嗤笑一声,指尖转着银叉,眼神里带着少年人的轻蔑,他故意把龙虾肉切得像艺术品,每块大小都不差分毫,余光却死死盯着她:
看她喝汤时微微蹙起的眉,看她给小不点擦嘴角时柔软的指腹。听见二十八岁的自己放狠话,他嗤笑一声,把切好的龙虾往布莱斯特盘子里推了推,语气带着少年人的骄傲,像是在炫耀“你看我多懂事”。
“总比某些人只会装模作样强。”
二十八岁的多弗朗明哥冷冷回了句,他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布莱斯特,像是要把这几年缺失的目光全补回来。
他盯着布莱斯特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这模样跟记忆里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场景重合,却又真实得让他心慌。
刚才她起身时,他几乎是本能地想扣住她的腰——那是他刻进骨子里的习惯,从前总爱这样把她圈在怀里吃饭。
指尖擦过布料的瞬间,理智像冰水浇头,猛地缩回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疼,却让他确认这不是梦。
直到她的掌心贴上他的手腕,温温的,带着洗过碗的皂角香,他紧绷的肩才缓缓塌下来,像被驯服的猛兽,把所有戾气都藏回眼底深处。
三十九岁的多弗朗明哥没参与争执,只是自然地把布莱斯特盘子里的青椒夹到自己碗里,替她切好苹果派推回去:
“你不爱吃的,我来。”
动作熟稔得像是做了千百遍,尾音带着只有他们懂的纵容,老夫老妻间的默契。
十八岁的少年当即皱眉:
“凭什么她的你能碰?”
“因为我是她丈夫。”
他只是抬了抬眉,把切好的苹果派推到她手边,叉起她不吃的青椒塞进嘴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
“等你到我这岁数就知道了。”
“丈夫?”
小多弗朗明哥忽然抬头,脸颊还沾着点酱汁,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布莱斯特,又飞快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早上问你的事……你还没说答案。”
布莱斯特刚要开口,二十八岁的多弗朗明哥忽然攥紧了刀叉,他心脏骤然缩紧,刀叉相撞的脆响里,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看向小自己二十岁的“自己”,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疯狂:
“闭嘴,”
“别问蠢问题。”
他怕答案会刺破这失而复得的幻境——万一她说“不是”呢?万一这又是一场会消失的梦呢?
他怕,怕这幻境太脆弱,一句否定就能让她像从前那样,在他眼前碎成光点。
布莱斯特轻轻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他紧绷的肌肉才稍稍松懈。
她转向小多弗朗明哥,笑着眨眨眼:
“等你吃完青椒,我就告诉你。”
小团子耳朵瞬间红透,磨磨蹭蹭地叉起青椒,闭着眼塞进嘴里,嚼得一脸痛苦,却硬是咽了下去。
吞完还梗着脖子强调:
“我、我才不是为了你的答案!是我自己想吃!”
布莱斯特忍着笑,给他夹了块苹果布丁:
“奖励你的。”
八岁的多弗慢慢切开布丁,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所有人,骄傲地炫耀着布莱斯特对他的偏爱
三十九岁的多弗朗明哥看着这一幕,喉间低笑一声,伸手替她拂去唇角沾的面包屑,指尖划过的瞬间,二十八岁的自己猛地拍开他的手,眼神锐利如刀:
“别动手动脚。”
“我碰我妻子,需要你管?”
三十九岁挑眉。
“她现在在这里,是我的。”
二十八岁的语气带着偏执。
“够了。”
布莱斯特轻声说,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人,又看了眼一脸“你们真幼稚”的十八岁少年,最后落在乖乖吃布丁的小团子身上。
“餐桌不是吵架的地方。”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温水浇熄了火星。
二十八岁的多弗朗明哥别开脸,指节却慢慢松开了
十八岁的少年撇撇嘴,没再火上浇油
三十九岁的则重新揽住她的肩,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晚上再跟你算账。”
语气里哪有算账的火气,分明是藏不住的亲昵。
小多弗朗明哥偷偷抬眼,看见布莱斯特被揽着肩膀,却还在温柔地给二十八岁的自己递餐巾,忽然觉得嘴里的布丁没那么甜了。
他往布莱斯特身边又凑了凑,小胳膊肘不小心撞到她,立刻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脸却红得更厉害——原来离她近一点,空气里都飘着苹果味的甜。
布莱斯特感觉到身边小小的动静,低头时正对上小团子慌乱移开的目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知道这场时间线的错乱让他们都成了没安全感的孩子,而她能做的,就是用温柔把这些拧巴、骄矜、偏执和占有欲,都轻轻拢进怀里。
至于那个“成为妻子了吗”的答案,或许根本不用明说。
此刻餐桌上的每一道目光,每一次别扭的靠近,每一声藏着在意的争执,早就替她回答了——
“嗯,一直都是啊。”
———

终于还完债了(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