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成了两个人之间奇妙的纽带。
杰克的车开始时不时出现在花店附近。有时是为了“顺路”带走一束当天最新鲜的雪柳或风信子,有时似乎只是恰好在附近结束一个简短的电话会议,然后便走进来站一会儿。
奈布渐渐习惯了那抹沉稳的灰色身影。在最初紧张得忘记浇水打翻花瓶之后,他开始能较平静地招呼:“杰克先生,今天有刚到的铃兰,带着晨露。”
杰克通常会微微挑眉,似乎对“先生”这个称呼不甚满意,但也不会勉强。他会认真地站在花丛旁,看着奈布灵巧的手指穿梭在枝叶间包扎花束,偶尔在奈布包扎太复杂、被包装纸卡住时,不经意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压住翘起的包装纸一角。
他总是带着那份冷冽的精英气质,却能在弥漫着泥土与鲜花的空间里耐心伫立。
有一次,奈布修剪玫瑰时被刺扎了手指,血珠立刻冒了出来。他还没发出痛呼,身旁便掠过一阵凉风。
杰克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他身边,眉头微蹙,不由分说捏住了他的手指。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沉稳。他从自己的西装内袋里——那件曾经被咖啡泼过的昂贵西装——取出一小片独立的酒精棉片和一个创可贴。
“消毒。”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动作却极其轻柔,用棉片仔细擦掉那点血迹,再细致地贴上创可贴。
酒精的刺激让奈布“嘶”了一声,杰克抬眼看他,湛蓝的眼眸像融化的冰洋,带着一丝关切:“疼?”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忍着。”
奈布看着他近在咫尺专注的侧脸轮廓,感受着包裹着自己指尖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略低于自己体温的微凉触感,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地跳动。指尖的疼似乎都被那沉静可靠的目光化解了,只剩下皮肤被紧贴处蔓延开的酥麻感。
“谢谢您…杰克先生。”声音轻得像叹息。
杰克处理好,松开手,指腹不经意地在奈布掌心那个小小的、长期劳作形成的茧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眼神若有所思:“做事不要太急。”
那点稍纵即逝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奈布的脊背。
他开始做更多的薄荷糖。用更好的原料,更小心地熬糖浆,尝试把那股刺激的辛辣感控制得恰到好处,保留清凉却又带上一点点回味悠长的甘甜。他用廉价的绿色糖纸包裹好,放进小小的牛皮纸袋。
每次看到杰克来,就若无其事地塞一个到他手里:“提神。”然后迅速转身,假装去忙别的事情,只留下一个微微泛红的耳朵对着杰克。
杰克从不推辞,总会当着奈布的面,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把那颗墨绿色的、带着独特清新气息的糖果放进嘴里。薄唇微抿,细长的眼睛会微微眯起,像是在品味上好的红酒。然后,对着奈布那假装忙碌、实则竖着耳朵的背影,低低地说一声:
“很甜。”
那两个字,总是让奈布的动作瞬间僵硬一秒,随即又故作淡定地“嗯”一声,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