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穹顶垂下的水晶烛台突然明灭不定,烛火在风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蜡油顺着雕花烛台蜿蜒滴落,在石桌上凝成暗红的纹路。就在这时,一团毛茸茸的棕影突然从我的丝绒裙摆下炸着毛窜出——小松鼠肥嘟嘟的身子上沾着几片新鲜的玫瑰花瓣,尾巴尖还在不住地颤抖,圆溜溜的眼睛里映着幽蓝的数据流:“宿主!系统能量恢复了!传送通道开启倒计时——三、二……”
它的倒计时在沈肖言骤然投来的目光中戛然而止。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他搭在我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指尖几乎要嵌进我的骨骼。银发垂落的阴影里,他的下巴依旧抵在我的发顶,可呼吸却灼热得如同岩浆,透过发丝烫在我的后颈:“离开?”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尾音拖得极长,带着冰碴般的冷意,“要去哪里?”
婚戒与血契同时在皮肤上发烫,银色的纹路与手背上暗红的图腾交相辉映,仿佛在呼应他翻涌的情绪。他的獠牙轻轻擦过我的耳垂,冰凉的尖端划过敏感的肌肤时,我能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低沉的、属于掠食者的警告般的闷响:“谁允许你……”
“这是宿主原本的世界!”小松鼠突然鼓起腮帮子,圆滚滚的身子挡在我面前,尾巴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完成主线任务就该启动返航程序,不然能量锚点会……”它的话没能说完,一道漆黑的雾霭突然从沈肖言指尖溢出,如活物般缠住了小松鼠的尾巴尖。雾气里隐约传来金属摩擦的冷响,沈肖言勾起唇角,猩红的瞳孔在月光下泛起危险的暗芒,声线冷得像淬了冰:“你的宿主,现在是血族永世的女王。”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记忆如决堤的潮水般涌来。初入这个世界时,我在雨夜的古堡废墟里惊醒,斗篷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渍;与他并肩站在深渊裂口时,他用黑雾替我挡住飞溅的魔焰,自己的肩甲却被灼出焦痕;还有昨夜,他在玫瑰回廊里抱着我,银发落满月光,吻里带着千年孤寂终于融化的滚烫……我反手握住沈肖言的手腕,触到他皮肤下紧绷的血管,那微凉的体温下,是擂鼓般剧烈的心跳。他的肌肉在我掌心渐渐放松,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张了张嘴,喉间像堵了块棉花,“还没想好。”
城堡最高处的青铜大钟突然轰鸣,十二声钟响震碎了夜的寂静,惊飞了蔷薇丛中栖息的夜枭。黑色的鸟群扑棱着翅膀掠过凉亭,翅膀带起的风卷落满地花瓣。小松鼠急得在石桌上蹦来蹦去,爪子不停拍打桌面:“传送通道坐标锁定中!能量维持时间仅十分钟!错过本次窗口,空间裂隙将闭合十年!”它突然抬起小爪子,指向我心口的位置,绒毛都因焦急而炸开,“而且宿主你别忘了——血契诅咒虽已破解,但深渊能量反噬留下的暗伤,还在这个世界的法则里拉锯!”
沈肖言猛地将我转过来,双手扣住我的肩膀,指腹的力道大得让我蹙眉。他的眼底翻涌着墨色的风暴,月光映在他瞳孔里,碎成无数不安的光屑:“暗伤?”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压抑的怒火,“为什么从没告诉我?”他的目光扫过我颈间昨夜留下的吻痕,喉结剧烈滚动,“是因为昨夜我……”
“和你没关系!”我下意识地打断他,却在看到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时,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那眼神里有受伤的野兽般的茫然,还有深不见底的自责。我放软了声音,指尖轻轻抚过他紧蹙的眉心:“是之前在深渊边境吸收能量时留下的隐患,小松鼠说……那个世界的医疗体系,也许能彻底剥离法则残留的影响。”
夜风突然变得狂躁,卷起满地的蔷薇花瓣,在空中织成一道绯红的帷幕。沈肖言的银发被风吹得凌乱,几缕发丝拂过我的脸颊,带来冰凉的触感。他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却浸着化不开的苦涩,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原来从头到尾,”他顿了顿,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我都没能护好你。”
他的吻落在我的额间,不同于往日的炽热,这次的吻带着冰霜般的凉意,却灼得我眼眶发酸。他的唇瓣在我皮肤上停留了很久,久到我能感受到他轻微的颤抖。“去吧。”他松开手,后退半步,银发在月光下如流动的水银,“我等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夜色的力量,“不管是十年,还是百年,一千年。”
传送通道在我身后亮起幽蓝的光芒,光粒子在空中汇聚成旋转的漩涡,发出细微的嗡鸣。小松鼠焦急的催促声、沈肖言此刻平静却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还有远处城堡传来的、属于永夜的钟摆声,在我耳畔交织成混乱的网。我踮起脚,双手捧住沈肖言的脸,在他微凉的唇上轻轻一吻,尝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等我,”我看着他猩红的瞳孔,一字一顿地说,“我一定会回来。”
转身踏入传送光芒的刹那,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拉扯感。幽蓝的光芒在视野里炸开的前一秒,我看到沈肖言的指尖溢出浓黑的雾霭,那雾气如活物般窜出,在半空中凝成一道锁链,精准地缠住了我的手腕。他站在光芒的边缘,银发被光染成透明的色泽,眼神却依旧是那片让我沉溺的深海,低沉的声音穿过光的屏障,清晰地落入我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与深情:
“记住,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了。”
传送光芒彻底吞噬视野的瞬间,我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道黑雾锁链的微凉,以及锁链另一端,他那足以跨越时空的、炽热而固执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