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艾琳娜站在雷德·佛斯号的船头，咸涩的海风拂过她的面颊。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她手中的怀表显示距离日出还有十七分钟。

这是她被红发海贼团救起的第三天，也是她正式担任航海士的第二天。昨晚的宴会喧嚣仍在耳畔回响——那些肆无忌惮的笑声、粗鲁却真诚的祝酒词、以及香克斯举杯欢迎她时温暖的眼神，都让她感到陌生又莫名安心。

"起得真早啊，航海士小姐。"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艾琳娜转身，看到本·贝克曼倚在桅杆旁，细长的香烟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的红光。红发海贼团的副船长，据说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谎言。

"早，贝克曼先生。"艾琳娜微微点头，"我在记录今天的海流数据。"

贝克曼走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间或夹杂着一些只有她自己才懂的标记。

"香克斯说你预测到了那场暴风雨。"他吐出一口烟圈，"在那种晴朗的天气下。"

艾琳娜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怀表表面："只是基础的气象学。气压变化、云层移动、海鸟行为...都有规律可循。"

"规律？"贝克曼挑了挑眉，"大海是最不守规矩的家伙。"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理解它的语言。"艾琳娜指向远处的海面，"比如现在，虽然看起来平静，但水下有一股异常洋流正在形成。三小时后，我们右舷方向会出现漩涡群。"

贝克曼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有意思。我会通知舵手注意。"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对了，香克斯让我告诉你，中午前我们需要确定接下来的航线。你有海图吗？"

"在我的行李里。"艾琳娜点头，"我会准备好。"

待贝克曼离开，艾琳娜长舒一口气。与这位副船长交谈，总让她有种被审视的感觉。她展开随身携带的航海图，开始标记可能的航线。

正午的阳光直射甲板时，所有干部聚集在船长室。香克斯懒散地坐在主位上，耶稣布、拉基·路等人围在周围。艾琳娜将海图铺在中央的桌子上。

"根据我的计算，"她指向地图上的一条虚线，"这条航线最为安全。可以避开海军常规巡逻区域，而且沿途有三个适合补给的岛屿。"

贝克曼俯身查看，眉头微皱："太绕了。这条路线至少要多花四天时间。"

"但安全系数最高。"艾琳娜坚持道。

"我们不是商船，小姐。"耶稣布咧嘴一笑，"没必要躲着海军走。"

艾琳娜的指尖在海图上收紧："我只是提供专业建议。如果你们更熟悉这片海域..."

"不，她说得有道理。"香克斯突然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我们刚离开风车村不久，海军可能还在附近搜索。谨慎点没错。"

贝克曼与香克斯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点头："那就按航海士的路线走。但我建议在加亚岛停留，那里有我们的情报网。"

会议结束后，艾琳娜留在船长室整理海图。香克斯靠在窗边，望着远处的海平线。

"你和贝克曼的第一次合作，感觉如何？"他突然问道。

艾琳娜的手停顿了一下："贝克曼先生...很专业。"

香克斯大笑："别被他吓到。那家伙只是习惯性怀疑一切。你的能力会让他闭嘴的。"

"我不需要证明什么。"艾琳娜低声说，"只是暂时担任航海士而已。"

"是吗？"香克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为什么昨晚我看到你在甲板上记录星象到凌晨？"

艾琳娜耳根发热，没有回答。

三天后，艾琳娜的预测应验了。当雷德·佛斯号驶入预定海域时，右舷方向果然出现了数个小型漩涡。更令人惊讶的是，远处隐约可见几艘海军军舰正在相反方向巡逻。

"神了！"拉基·路啃着鸡腿，惊讶地瞪大眼睛，"小艾琳，你该不会是什么海妖转世吧？"

船员们爆发出一阵大笑和赞叹。艾琳娜站在舵手旁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种被认可的感觉...久违了。

"别高兴太早。"贝克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声音只有她能听见，"真正的考验在伟大航路。"

艾琳娜转头想反驳，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那一刻，她意识到这位副船长或许比想象中更复杂。

又航行了两天，红发海贼团抵达加亚岛。这是一个典型的贸易岛屿，港口停泊着各式船只，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和海产的气味。

"三小时后回船。"香克斯宣布，"别惹事，但也别怕事。"

船员们欢呼着四散而去。艾琳娜跟着耶稣布和拉基·路走向镇中心的酒馆。她需要收集最新的航海情报，而酒馆永远是信息最灵通的地方。

"蓝鹦鹉"酒馆人声鼎沸。艾琳娜坐在角落，面前摊开笔记本，耳朵却竖得老高。水手们的谈话中往往藏着宝贵的航海信息。

"...听说世界政府又在搜查历史学者..."

"...那个D之一族..."

"...空白百年的真相..."

这几个词突然钻进艾琳娜的耳朵。她猛地抬头，寻找声音来源。不远处，两个披着斗篷的男子正在低声交谈，面前摊开一本破旧的书籍。

艾琳娜的心跳加速。"空白百年"——这是父亲生前最后的研究课题。她下意识地向那桌挪了挪，想听得更清楚。

"...最后的文本据说在..."

"嘘！有人听..."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艾琳娜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刺来，她急忙低头假装整理笔记。等她再抬头时，那两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空酒杯和几枚硬币。

"艾琳！来尝尝这个！"拉基·路的大嗓门打断了她的思绪。壮汉端着两大杯冒着泡的啤酒走来，"本地特产，超赞！"

艾琳娜勉强笑了笑，接过酒杯。她的心思却全在那段对话上。父亲曾经提到过"D之一族"，说那是世界政府极力掩盖的秘密...

突然，酒馆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年轻水手慌张地冲进来："海军！港口来了三艘军舰！"

酒馆瞬间骚动起来。艾琳娜跟着红发海贼团的人冲出门口，果然看到港口处停靠着飘扬着海军旗帜的军舰，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登岸检查。

"该死，是斯托洛贝里中将的舰队。"耶稣布咒骂一声，"那老家伙不好对付。"

"回船。"贝克曼简短下令，"立刻。"

艾琳娜惊讶地看着他们："就这样逃跑？"

"不是逃跑，是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贝克曼冷静地说，已经开始向港口移动。

艾琳娜站在原地，难以置信。这可是四皇之一的红发海贼团，居然要像小偷一样溜走？

"艾琳，快走！"耶稣布拽了她一把。

他们抄小路回到雷德·佛斯号，香克斯已经等在船上。船员们迅速解缆起锚，当海军赶到码头时，红发海贼团的船已经驶出一段距离。

"真是耻辱。"艾琳娜忍不住低声说。

香克斯听到了，他走到艾琳娜身边："你觉得我们该战斗？"

"你们可是红发海贼团。"艾琳娜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要逃？"

"不是所有战斗都值得打。"香克斯望向远处的军舰，"斯托洛贝里只是执行公务，我们没必要让他难做。海军的敌人已经够多了。"

"但这..."

"艾琳娜，"香克斯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海上最珍贵的不是胜利，而是自由。选择战斗或撤退的自由，不被任何人左右的自由。明白吗？"

艾琳娜沉默了。她想起父亲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真正的航海士应该知道何时前进，何时退避。"

"我...需要时间思考。"她最终说道，转身走向船尾。

夜幕降临，艾琳娜独自在甲板上观测星象。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贝克曼，却看到了香克斯。

"给你。"他递过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贝克曼让我转交的。红发海贼团过去五年的航海日志，包括伟大航路的部分。"

艾琳娜惊讶地接过："他...为什么？"

"那家伙虽然嘴上不说，但他认可你的能力。"香克斯笑道，"顺便，他让我告诉你，明天可能有暴风雨，让你提前准备。"

艾琳娜翻开日志，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详尽的航海数据，字迹工整得不像出自海贼之手。更令她惊讶的是，页边还有许多细致的批注和修正，显示出记录者对海洋的深刻理解。

"贝克曼先生...一直是你们的航海士？"

"不全是。"香克斯望向星空，"但他确实懂得很多。也许你们可以互相学习。"

艾琳娜低头看着日志，突然注意到某一页上标记着"D"字的符号，旁边画着一个模糊的王冠图案。她正想细看，一阵风吹来，翻动了书页。

"谢谢。"她真诚地说，"我会好好研究的。"

香克斯点点头，离开了。艾琳娜继续翻阅日志，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多。关于红发海贼团，关于贝克曼，关于那个神秘的"D"...

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雷德·佛斯号在星光下平稳航行。艾琳娜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某个巨大谜团的边缘，而答案，或许就藏在这片浩瀚的大海某处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