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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染鹊刀门

鹊刀门传奇3:双子乾坤

第一章 血染鹊刀门

西门长在临死前看到的不是走马灯,而是漫天飞舞的欠条。

“老子赊了半辈子账,这回可算让阎王爷开眼了!”他盯着捅进弟弟后背的毒掌咧嘴一笑,“工钱得加倍啊……”

血沫子喷在刺客面巾上,绣着的歪斜红日瞬间洇成了暗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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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的冬夜,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鹊刀门青瓦屋檐时发出呜咽般的尖啸。月光是吝啬的,只肯从浓云缝隙里漏下几道惨白,勉强勾勒出院墙、枯树和地上蜿蜒扭动的影子——那是血,尚未完全冻结,在冷硬的地砖上缓慢爬行,散发着铁锈混着某种甜腥的怪异气味。

西门长在仰面朝天躺在冰冷的院子里,后脑勺硌着一块碎砖,有点疼。视野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像塞进了一百只聒噪的夏蝉。他努力睁大眼,想看清那轮在云层里挣扎的月亮,可它总在晃,一会儿像个巨大的银锭子,一会儿又变成把带血的镰刀。

“他娘的…真亏……” 他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像破风箱在抽气。肺叶火烧火燎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骨头。他费力地偏了偏头,视线艰难地聚焦。

不远处的战团正烈。

他的弟弟,鹊刀门真正的掌门西门长海,那柄平日里被自己拿来拍蒜剁肉的沉重鹊刀,此刻正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刀光如匹练,卷起地上残雪,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死死缠住三个动作鬼魅的黑衣人。刀锋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决心,硬生生在三人凌厉的合围中撕开一道口子,护住身后几个踉跄的身影——是高大毛和姜玉郎,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动作明显迟滞。

“长海…你个败家玩意儿…倒是砍准点啊…” 长在嘴唇翕动,无声地骂着。他知道弟弟在拼命,那刀光里的狠戾与焦急骗不了人。可那三个黑衣人…太邪门了。他们的身法不像中原路数,滑得像泥鳅,又狠得像饿狼。手里那短柄弯钩似的奇门兵器,专往人关节、咽喉这些要命的地方招呼,阴毒刁钻。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来,淌进眼角,视野顿时一片猩红。长在眨了眨眼,粘稠的血糊住了睫毛。就在这血色的视野里,他瞥见一个更深的影子,如同从院墙的墨色里直接分离出来,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西门长海背后!那人的动作快到只剩下一条飘忽的黑线,一只戴着黑色皮套的手掌,无声无息地印向西门长海毫无防备的后心。那只手掌边缘,似乎缭绕着一层极淡、却令人心悸的紫黑色气息。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又仿佛被压缩成一个尖锐的针尖。

长在脑子里“嗡”的一声。不是恐惧,而是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了上来,烧得他几乎忘了身上的剧痛。

“工钱!老子还没结清上月赊的烧刀子!还有王大娘那三斤酱骨头的账!陈寡妇铺子里的新棉花袄子定金也才交了一半!” 无数张油渍麻花、字迹歪扭的欠条瞬间塞满了他的意识,比走马灯还快还乱。阎王爷的账本?那也得排在他西门长在自己这堆烂账后面!

“狗日的!敢动老子的债主?!”

一股蛮横到不讲理的力量,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榨了出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身体以一种近乎滑稽又无比决绝的姿态,手脚并用地朝着西门长海的后背扑了过去。什么轻功,什么章法?统统滚蛋!只有最本能的、连滚带爬的冲撞。

“砰!”

沉闷的撞击声,带着骨头碎裂的细微脆响。

西门长在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摁了进去。一股冰冷彻骨、带着强烈腐蚀感的诡异力量瞬间穿透皮肉,直捣脏腑。五脏六腑刹那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狠狠揉搓、又猛地撕裂开。眼前炸开一片漆黑的金星,紧接着是纯粹的、吞噬一切的白光。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和西门长海一起向前扑倒。西门长海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趔趄,猛地回头,正对上哥哥那张因剧痛而扭曲、却硬生生挤出几分得意和愤懑的脸。

“长…长海…” 西门长在的嘴咧着,牙齿被涌上的鲜血染得通红。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那句在脑子里盘旋了半天的“讨债宣言”吼了出来,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浓重的辽东口音和市井无赖特有的蛮横:“这回…工钱…得给老子加倍!听见没!双份!少…少一个铜板…老子…老子躺你家炕头…不走了…”

话音未落,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正正浇在那偷袭者的黑色面巾上。面巾湿透,紧紧贴在脸上,清晰地勾勒出鼻梁和下巴的轮廓。更刺目的是,面巾靠近颧骨的位置,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图案——一个形状古怪、线条歪斜扭曲的太阳,像是被粗暴地拉扯变形过。此刻,这轮“红日”被温热的鲜血彻底浸透,在惨淡的月光下迅速洇开,变成了一团妖异的暗紫色污渍。

西门长在死死盯着那团迅速扩散的暗紫,仿佛要把这诡异的标志刻进瞳孔深处。意识像退潮般迅速抽离,视野急速变暗、收窄。剧痛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沉重,拖拽着他向下坠落。最后一点模糊的念头飘过:“绣的…真他娘的…丑…”

眼皮重逾千斤,终于彻底合拢。世界,连同那轮被血染红的怪日,一起陷入死寂的黑暗。

“哥——!!!”

西门长海的嘶吼如同受伤的孤狼,瞬间撕裂了混乱的夜空,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与狂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哥哥那荒谬的“工钱论”,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怒火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那柄沉重的鹊刀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刀身上流转的寒光陡然暴涨,变得刺眼夺目!

他根本不顾身后另外三个黑衣人趁机袭来的阴毒钩爪,完全放弃了自身的防御。手腕一拧,沉重的鹊刀划出一个决绝的半圆,刀锋撕裂空气,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不管不顾地朝着那个刚刚击中长在的偷袭者拦腰斩去!刀势之猛,竟卷起一股小型旋风,地上的积雪和碎石被狂暴地吸扯、搅动。

那偷袭者显然没料到西门长海会如此疯狂,完全不顾自身安危。面对这玉石俱焚的一刀,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那戴着皮套、缭绕着紫黑气息的手掌下意识地回撤格挡。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

偷袭者被这蕴含了西门长海毕生修为和满腔悲愤的一刀震得连退数步,手臂微微发麻。他眼中厉色一闪,似乎还想有所动作。

“掌门小心!” 高大毛的吼声带着破音。他不知何时挣脱了对手的纠缠,状若疯虎,完全不顾自己肩头还插着一柄短钩,抡起旁边一个沉重的石锁,像砸地鼠般狠狠掷向另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西门长海的黑衣人。那石锁带着沉闷的风声呼啸而去,逼得那人不得不闪避。

姜玉郎的剑也到了,剑光如寒星点点,精准地封住另一个黑衣人的进路。他脸色苍白,嘴角带血,但眼神锐利如鹰。

西门长海一刀逼退偷袭者,根本无心恋战。他猛地转身,单膝跪地,颤抖的手一把托住西门长在软倒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凉粘腻,是血,大量的血,正从哥哥后背那个触目惊心的掌印处汩汩涌出,浸透了他的棉袄,也染红了他托着的手。

长在的脸白得像地上的新雪,嘴唇是骇人的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西门长海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窟窿底。他疯了一样撕开长在后背的棉袄,借着惨淡的月光看去——一个清晰的紫黑色掌印,深深地嵌在皮肉上,边缘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干瘪,如同被烈火灼烤过,又像是中了剧毒!那掌印周围,还缭绕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黑气!

“哥!哥你撑住!看着我!” 西门长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用力拍打长在冰冷的脸颊,试图唤醒他。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微弱得如同游丝的气息,证明怀里的人还吊着一口若有若无的气。

“啊——!!!” 西门长海仰天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的长啸,啸声在寂静的雪夜里远远传开,震得屋檐上的残雪簌簌落下。

那为首的偷袭者,面巾上还带着西门长在喷出的、尚未完全凝结的暗红血迹,那双唯一露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混合着意外和残酷玩味的复杂神色。他看了一眼被西门长海抱在怀里、生死不知的西门长在,又扫了一眼被高大毛和姜玉郎拼死缠住的同伴,以及远处厢房被惊动、正亮起灯火、隐约传来惊慌呼喊声的方向。

他没有再进攻,也没有发出任何指令。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围攻的另外三个黑衣人如同接到了无形的命令,动作骤然一停。下一瞬,他们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动作快得只留下几道淡淡的残影,迅速融入墙角的浓重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血腥的院子,只剩下西门长海抱着哥哥悲怆的嘶吼,高大毛粗重的喘息和痛苦的闷哼,姜玉郎拄着剑急促的咳嗽,还有远处越来越近的、带着哭腔的呼喊——“掌门!师伯!出什么事了?!”

寒风卷过,吹动地上散落的碎瓦和染血的积雪,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浓重的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沉淀。

西门长海紧紧抱着哥哥冰冷僵硬的身体,那双素来沉稳如山、握刀极稳的手,此刻却在剧烈地颤抖,几乎要托不住怀中人的重量。他死死盯着哥哥后背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紫黑掌印,那缭绕的黑气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带来灭顶的寒意和绝望。

“哥……”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悲鸣,赤红的眼睛里,巨大的恐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压倒了愤怒。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向那个偷袭者最后消失的墙角黑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滴血的心尖上硬生生挤出来:

“我西门长海…对天起誓…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声音嘶哑,却带着穿金裂石的恨意,在死寂的庭院中回荡。

“哐当!” 厨房的门被猛地撞开。赵德柱提着裤子,腰带都没系好,一脸睡眼惺忪的懵懂冲了出来,嘴里还嘟囔着:“闹腾啥呢?大半夜杀猪啊…天爷!” 他后半截话直接变成了惊恐的尖叫,脚下一软,差点瘫在地上。眼前的景象彻底把他吓傻了。

几乎同时,范神医也被惊动了。老人披着外袍,脚步匆匆地穿过回廊赶到院中。当他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西门长海怀中那毫无生气的身体,落在那后背紫黑诡异的掌印上时,脸上的皱纹瞬间如同刀刻般深刻起来。他快步上前,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搭上西门长在冰冷的手腕,只探了一息,面色骤然剧变,失声惊呼:

“九阴碎心掌?!”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冰锥,狠狠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范神医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死死盯着西门长海,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嘶哑:

“这毒掌…这掌力…长在小子…怕是…救不活了!”

夜风猛地灌入院中,卷起地上的血腥和绝望,吹得那盏刚刚被点燃、提在叶四娘手里的灯笼疯狂摇曳。昏黄的光晕剧烈晃动,将西门长海抱着长在跪在血泊中的身影,扭曲拉长,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像一幅狰狞而绝望的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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