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傍晚,橘红色的夕阳把老街的屋檐染得发烫,郑怜媛攥着口袋里新拆封的蝴蝶贴纸,借口买文具,磨磨蹭蹭地又溜回了这条青石板路。刚走到旧书店斜对面的文具店门口,鼻尖先捕捉到一缕熟悉的淡淡薄荷香——不是洗衣粉的浓烈,更像晒干的薄荷叶混着阳光的味道,她心里咯噔一下,抬眼就撞进了一道清爽的身影里。
陆屿正半蹲在墙角,膝盖微微弯曲,身上换了件干净的白色连帽短袖,领口松松垮垮地搭着,两根浅灰色的帽绳垂在胸前,被风轻轻吹得晃了晃。上次蹭到糖渍的浅灰色短袖不见了,这件白T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缠着的黑色相机挂绳,指尖捏着相机快门,正专注地对着墙根一簇紫色的打碗花拍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泛着一层柔和的金芒,连他微微蹙起的眉峰,都透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利落。
郑怜媛的脚步瞬间顿住,像被钉在了原地。她下意识地想往后躲,手已经攥住了文具店的玻璃门把,却听见“咔嚓”一声轻响,陆屿拍完照片,缓缓站起身,转身的瞬间,目光刚好越过青石板路上的光斑,落在了她身上。
四目相对的刹那,郑怜媛感觉脸颊“唰”地一下烧了起来,比头顶的夕阳还要烫。她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白色帆布鞋上的小雏菊图案,心脏“怦怦”跳得像要撞碎肋骨,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口袋里的蝴蝶贴纸,贴纸边缘的塑料膜被她捏得发皱。
“喂,那个带卡通发夹的女生!”
清亮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点笑意,像晚风拂过风铃。郑怜媛僵在原地,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慢吞吞地转过身,看见陆屿正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手里举着黑色的相机,朝她扬了扬下巴。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盛着夕阳的光,连瞳孔里都映着暖金色的光斑:“昨天贴在书店门框上的蝴蝶贴纸,我拍的照片洗出来了,要不要看看?”
郑怜媛攥着门把的手松了松,小碎步地挪了过去,视线小心翼翼地落在相机屏幕上——照片里,门框内侧的蝴蝶贴纸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边,翅膀上的亮片闪着细碎的光,角落她歪歪扭扭写下的“郑怜媛”三个字格外清晰,连她贴贴纸时不小心蹭到的一点米白色糖屑,都被拍得清清楚楚,像落在纸上的一颗小珍珠。
“拍、拍得很好看……”她小声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新贴纸,指腹能摸到贴纸表面凹凸的纹理。
陆屿笑了笑,从斜挎的黑色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洗好的照片递给她。照片的边缘带着淡淡的油墨香,手感厚实顺滑。“送你,”他说,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指腹,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郑怜媛猛地缩回手,照片差点掉在地上,幸好陆屿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小心点,别掉了。对了,我叫陆屿,上次太匆忙,忘了正式介绍。”
“郑怜媛。”她接过照片,紧紧攥在手里,指腹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连耳根都红透了。
陆屿的目光落在她发梢晃动的卡通发夹上,今天的发夹是浅粉色的小兔子,耳朵上还缀着一颗小小的珍珠,和昨天的小熊发夹截然不同。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调侃:“你的发夹,今天是小兔子的?昨天在书店门口,好像是只棕色的小熊吧?”
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郑怜媛的心脏跳得更厉害了,像有只小兔子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刚好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里面的光比夕阳还要温柔:“你、你经常来这里吗?”
“嗯,周末没事就会来,拍一拍老街的风景,”陆屿点头,抬手整理了一下胸前的帽绳,指尖划过白色的布料,留下一道浅浅的褶皱,“这里的夕阳和老建筑,拍出来很有感觉。”他顿了顿,目光又落回她的口袋,瞥见了露出来的一点蓝色贴纸边角,“又买新的蝴蝶贴纸了?这次要贴在哪儿?”
“我、我想贴在书店的留言本上……”郑怜媛涨红了脸,手指下意识地把口袋里的贴纸往里面塞了塞,却不小心让贴纸滑了出来,“啪”地掉在了青石板路上。她惊呼一声,弯腰去捡,陆屿也同时弯下腰,两人的手指几乎同时碰到了那张蓝色的蝴蝶贴纸。
又是一阵电流窜过,两人都顿了顿,不约而同地缩回了手。郑怜媛飞快地捡起贴纸,攥在手里,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我、我觉得书店的留言本空白太多了,贴个贴纸应该会好看一点……”
陆屿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只是点了点头,拿起手里的相机,对准了她:“可以拍一张吗?你的小兔子发夹,和老街的夕阳很配。”
郑怜媛愣了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站在文具店门口的暖金色光线里,身后是挂着彩色铅笔和笔记本的玻璃橱窗,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蝴蝶贴纸照片,手指紧张地蜷缩着,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陆屿半蹲在地上,调整着相机角度,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连长长的睫毛都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咔嚓”一声轻响,定格住了这个傍晚的瞬间——青石板路上的光斑跳跃,暖金色的夕阳笼罩着两人,一个举着相机,一个攥着照片,空气中弥漫着薄荷香和淡淡的油墨香,还有青春期独有的、藏不住的小心思,在夕阳里悄悄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