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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皓涵的目光没有错过她左手无名指上,在台灯光线边缘勾勒出的、属于另一枚戒指的、沉重冰冷的暗影轮廓。
杨皓涵“那你手上这个?”
(儿时)杨炽妤“啊?这个啊?”
杨炽妤像是才注意到,抬手看了看那枚漆黑的戒指,在暖黄的灯光下,它泛着幽深冰冷的金属光泽,与她白皙纤细的手指形成强烈反差。
(儿时)杨炽妤“这个是我在那片林子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戴在手上的,觉得还挺好看的,就留着啦……”
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像捡到漂亮小石子的普通小女孩。
(儿时)杨炽妤“也不知道是谁掉的,肯定是那位打跑魔狼的叔叔或者其他倒霉蛋不小心掉那儿的吧?”
(儿时)杨炽妤“嘿嘿,爷爷您不会怪我贪心捡东西吧?”
她把话题巧妙地引向自己“顺手捡了漂亮东西”的小贪心。
杨皓涵沉默了。
书房里只有窗外隐隐透进来的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老人脸上看不出失望或是愤怒,只是那探究的视线变得更加凝练,如同无形的触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孙女话语里那份精心编织的掩饰和近乎天衣无缝的“合理化”。
没有内伤也没有外伤的离奇康复,凭空消失的“也枯山”,又凭空多出的、气息如此沉重古老、绝非凡品的漆黑戒指。
良久,杨皓涵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温和,听不出波澜。
杨皓涵“丢了就丢了吧,手链以后有机会可以再找。这个戒指既然是你捡到的,戴着也无妨。只是……”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到杨炽妤脸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关切。
杨皓涵“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逞强。保护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话语重心长,似乎意有所指,却又没有点破任何东西。仿佛只是在叮嘱一个不懂事的孙女注意安全。
杨炽妤心中一暖,同时又有一种卸下重负的微妙的轻松感。
爷爷没有追问,太好了!
杨炽妤立刻乖巧点头如小鸡啄米。
(儿时)杨炽妤“嗯嗯嗯!我记住啦爷爷,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量力而行!”
(儿时)杨炽妤“下次遇到危险,我肯定第一个跑回来喊您去打怪兽!”
她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哄着,小嘴撅起来像是在做保证。
杨皓涵看着孙女重新变得明亮轻松的脸庞,看着她竭力扮演着无忧无虑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无奈又带着浓浓宠溺的微光。
他知道,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
只要她平安,这些秘密或许终有一天她会自己说出来,或许永远被埋葬。
现在强行追问,只会让她心生隔阂。
杨皓涵“好了,早点休息。”
杨皓涵站起身,走到床边,看着把自己裹在厚厚的雪绒兔睡衣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瓜的杨炽妤,忍不住伸出手,带着厚茧的温暖大手在她柔软的黑发上用力揉了揉,把她精心整理的发型揉得一团乱糟糟的绒毛,像只炸毛的小兔子。
(儿时)杨炽妤“爷爷——!”
杨炽妤立刻抗议地护住脑袋,声音带着浓浓睡意下的软糯,不满地皱着小鼻子。
杨皓涵看着孙女嗔怪又带着亲近的模样,严肃的脸上终于再次浮现出由衷的笑意。
杨皓涵“把被子盖好,晚上睡觉别蹬开。”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自然而仔细。
(儿时)杨炽妤“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杨炽妤小声嘟囔,乖乖把被角拉高,盖到下巴,只留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在被子边缘眨呀眨。
杨皓涵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月光石灯柔和的暖光。
杨炽妤在被窝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偷偷摸了一下无名指上冰冷沉重的戒指,眼底深处的那丝凝重再次浮现,取代了刚才的天真活泼。
森林里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那个紫发小女孩空洞绝望的眼神、那个侠隐冰冷的出手、还有自己昏迷前感受到的、那抹被撕裂的痛楚。
明明都记得。
那些伤痛那么真实。
可为什么醒来后连一道疤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梦?
可是手指上这枚冰冷沉重、来历不明却又感觉无比契合的戒指,如此真实。
纷乱的念头在她疲惫的小脑瓜里乱糟糟地缠绕成一团麻。
最终,强烈的困意再次袭来,伴随着一种身体透支后的深层倦怠,将她拉入了沉沉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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