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青铜门的那一刻，我的五感同时炸裂。
眼前不是预想中的某个实体空间，而是一片由流动的青色光雾构成的海洋。无数记忆碎片像水母般漂浮其中——我看到了西泠印社的柜台，看到了长白山的雪，看到了张起灵最后回头看我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吴邪"胖子？张海客？"
我转头寻找同伴，却发现腰间青铜链的另一端消失在迷雾中，手中却仍能感受到拉扯的重量。
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张海客的，但被拉长扭曲得不成样子：
张海客"吴...邪...别...松...开...链...子..."
我握紧鬼玺，它在我掌心发烫，指引着一个方向。我挣扎着朝那边移动，每走一步都像穿过一层粘稠的时光胶质。
突然，周围的雾气凝结成清晰的场景——十五岁的我第一次见到张起灵，在那个阴暗的墓穴里。他站在我面前，黑发黑眸，像一柄出鞘的剑。
吴邪"小哥？"
我伸手触碰，幻象却如水面般破碎。
又一片雾气聚拢，这次是云顶天宫，张起灵背对着我站在悬崖边。
张起灵"吴邪"
他这次居然开口了，声音真实得让我心脏绞痛
张起灵"你不该来。"
吴邪"你在哪？"
我冲向那个背影，却扑了个空。
鬼玺越来越烫，我咬牙跟着它的指引前进。周围的记忆场景不断变换，大多是我和张起灵共同经历的冒险，但渐渐地，开始出现我从未见过的画面——
张起灵独自站在青铜门前，日复一日地守着；他在黑暗中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搏斗；他凝视着手中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是我、他和胖子的合影...
这些是他的记忆。
我胸口发紧，加快了脚步。雾气突然变得稀薄，眼前出现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青铜平台。平台中央有个蜷缩的身影，黑衣黑发，被无数青色锁链缠绕。
吴邪"小哥！"
我冲上前去，却在半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平台上方的空间扭曲着，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里面涌出沥青般的黑色物质，正试图吞噬张起灵的身体。
张起灵"吴邪？"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平台传来。
张起灵抬起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那双眼睛依然清亮如昔。他看到我，瞳孔猛地收缩：
张起灵"走！立刻离开！”
我拼命捶打屏障：
吴邪"我不会丢下你！"
张海客"愚蠢。"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身，看到张海客和胖子终于穿过迷雾与我会合。但张海客的表情不对劲——他的眼神变得异常陌生，手中青铜短刀抵在胖子脖子上。
吴邪"张海客！你干什么？"
我厉声喝道。
张起灵"他不完全是张海客。"
张起灵在平台上艰难地说
张起灵"门后的东西在影响他。"
张海客的脸扭曲了一下，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
张海客"吴邪...快走...我在抵抗...但它太强了..."
他的声音时而像自己，时而变成另一个完全陌生的音调。
胖子趁机一个肘击脱身，滚到我身边：
王胖子"妈的！这孙子突然就发疯了！"
张海客的身体诡异地抽搐着，突然跪倒在地，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当他再次抬头时，眼睛完全变成了青色。
张海客"终于"
那个陌生的声音流畅地从他口中发出
张海客"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带着鬼玺回来了。"
我护在胖子前面：
吴邪"你是谁？"
"'它'。"张海客——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东西——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
张海客"你们一直想找的'它'。或者说，我是第一个发现青铜门秘密的人，被门吞噬后又重生的一部分。"
张起灵在平台上挣扎着坐起：
张起灵"他是上一任守门人...我的前任...被门同化了..."
张海客"聪明，张起灵。"
那个存在操控着张海客的身体站起来
张海客"百年来我一直在等待机会。现在鬼玺回来了，门也即将完全开启，我终于可以完成转化了——将两个世界融为一体！"
胖子低声咒骂：
王胖子"操，又是个想当上帝的疯子。"
我握紧鬼玺，它发出的热量几乎灼伤我的手掌：
吴邪"你想要这个？"我故意举起它，"来拿啊。"
"张海客"猛地扑来，速度快得不像人类。我侧身闪避，胖子趁机一枪打在他腿上，但子弹只是穿过了一团青色雾气——伤口瞬间愈合了。
张起灵"物理攻击没用！"
张起灵喊道
张起灵"用古玉！"
我和胖子同时掏出张海客给我们的古玉。"张海客"看到后明显迟疑了一下，但为时已晚——我将古玉拍在他额头上，胖子则按在他胸口。
一声非人的尖啸响彻整个空间。"张海客"的身体像坏掉的电视机一样闪烁起来，时而恢复成本来的样子，时而又变成那团青色雾气。
张海客"吴...邪..."
张海客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挣扎着
张海客"帮我...张家古卷...第三章...念..."
我急忙翻出张海客包里的古卷，找到第三章，磕磕绊绊地念出那些生涩的古文。每念一个字，那团青雾就减弱一分。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张海客的身体猛地一震，青雾被逼了出来，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形光影。
张海客"你以为这就能消灭我？"
光影嘶吼着
张海客"我是门的一部分！只要门存在，我就不会消失！"
张起灵突然从平台上站起，尽管锁链仍缠绕着他：
张起灵"吴邪，鬼玺给我！"
我将鬼玺抛向他。就在光影扑向鬼玺的瞬间，张起灵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鬼玺上。一道金光爆发，所有锁链应声断裂。
自由了的张起灵如离弦之箭冲向空间裂缝，鬼玺高举：
张起灵"现在！古玉扔向裂缝！"
我和胖子同时掷出古玉。两枚玉牌在空中相撞，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光影发出凄厉的惨叫，被一点点拉向裂缝。
张海客"不！这不可能！我才是——"
它的抗议戛然而止，被裂缝彻底吞噬。张起灵迅速将鬼玺按在裂缝上，那些黑色物质停止了涌出，裂缝开始缓慢愈合。
寂静突然降临。
张海客瘫倒在地，恢复了意识。他艰难地撑起身子：
张海客"结...结束了？"
张起灵摇头，脸色依然凝重：
张起灵"暂时压制而已。门的核心已经受损，需要有人留下来修复。"他看向我，眼神复杂，"你们必须回去。"
我心头一紧：
吴邪"什么意思？你呢？"
张起灵"我得留下。"
他平静地说，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这是守门人的职责。"
王胖子"放屁！"
胖子吼道
王胖子"十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十年不见人影！"
张海客虚弱地插话：
张海客"他说得对...门确实需要修复...但理论上...两个人一起会更快..."
我抓住这个机会：
吴邪"那我留下帮你。"
张起灵皱眉：
张起灵"太危险。"
吴邪"比起没有你的十年？"
我苦笑
吴邪"那才叫危险。"
我们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最终，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吴邪"胖子"
我转向我最好的朋友
吴邪"你得回去。小花的拍卖会下周就要开始了，你不能缺席。"
胖子眼睛红了：
王胖子"天真..."
吴邪"放心，
我试图轻松地笑笑
吴邪"有小哥在呢。"
张海客挣扎着站起来：
张海客"我也留下...这是我的债..."
他看向张起灵
张海客"其实我记起来了...我是上一任守门人...百年前我失败了，被门复活但失去了记忆...现在该弥补了。"
张起灵似乎早已知情，只是点了点头。
胖子最终被说服独自返回。临别前，他狠狠抱了我一下：
王胖子"妈的，这次别让胖爷我等十年！"
吴邪"保证。"
我拍了拍他的背。
送走胖子后，我们三人站在正在缓慢愈合的裂缝前。张起灵将鬼玺交还给我：
张起灵"它会保护你免受门后规则的侵蚀。"
张海客已经开始布置某种古老的阵法：
张海客"修复核心需要至少三个月...外界时间可能只过去三天...前提是一切顺利。"
我看向张起灵：
吴邪"值得吗？千年来张家一代代人为此付出一切？"
他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
张起灵"有些东西，总得有人守护。"
我鼓起勇气，抓住他的手：
吴邪"这次别再想甩开我。十年...我找了你十年，想了你十年..."
话未说完，张起灵突然将我拉入怀中。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稳健有力。
张起灵"我知道。"
他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
张起灵"门会反映守门人的心思...我看到你所有的记忆..."
我抬头看他，不敢相信：
吴邪"你是说..."
张起灵"等我完成修复”
他轻轻抵住我的额头
张起灵"这次，我跟你回家。"
青铜门后的青色雾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像在见证一个等待了太久的誓言。远处，张海客假装专注地摆弄着他的阵法，嘴角却微微上扬。
修复工作漫长而危险，但此刻，站在这个错乱世界的中心，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因为这一次，我们终于站在了同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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