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粘稠的泥浆般包裹着艾德蒙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在下沉，耳边回荡着模糊的呓语——像是精灵的咒文，又像是某种机械的电子音。
"存档点已更新。"
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刺入脑海，艾德蒙猛地睁开眼，剧烈的疼痛从左肩炸开。他下意识去摸剑，却抓了个空。
"省点力气吧，你的剑在墙上。"
罗兰德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低沉而疲惫。艾德蒙转头看去，火光勾勒出男人紧绷的轮廓——他正用一块沾血的布条缠紧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动作粗暴得像是在惩罚自己。
"你救了我？"艾德蒙嘶哑地问。
罗兰德的手停顿了一瞬。"不然呢？看着你被沼泽吞掉？"他嗤笑一声，"虽然你现在这样子，跟死了也没差多少。"
艾德蒙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借着微弱的火光，他能看到皮肤下隐约流动的蓝色纹路，像是血管里注入了液态的星光。他下意识去触碰，指尖传来触电般的刺痛。
"别乱碰。"罗兰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的血统在觉醒，越抗拒越痛苦。"
艾德蒙挣开他的手。"你知道这是什么，对不对？"他的声音因压抑的怒火而颤抖，"你早就知道我会变成这样。"
火堆噼啪作响，映出罗兰德眼中一闪而过的金色。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艾德蒙以为他不会回答。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最终他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下方的烙印，"比如你根本不是国王的儿子。"
这句话像一柄重锤砸在艾德蒙胸口。他想起幻象中亨利染血的信，想起精灵游侠临死前诡异的微笑。所有碎片开始拼合，形成一个他拒绝相信的图案。
"那我是谁？"他听见自己问，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的。
罗兰德突然站起身，阴影完全笼罩了艾德蒙。"看看你的手。"他命令道。
艾德蒙抬起手掌。在跳动的火光中，他看清了那些细密的银色鳞纹——和精灵游侠临死前皮肤上浮现的一模一样。
"欢迎加入怪物俱乐部。"罗兰德的声音带着残酷的笑意，"精灵王和'星之巫女'的私生子，比我这个混血还要高贵的血统。"
艾德蒙猛地扑上去揪住他的领子，两人重重撞在石壁上。剑从墙缝震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你他妈早就知道！"艾德蒙怒吼，拳头擦着罗兰德的脸砸在石头上，"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扮演王子很有趣是吗？"
血从罗兰德嘴角溢出，但他竟然在笑。"愤怒很适合你。"他舔掉血迹，"比那个优柔寡断的王子像样多了。"
艾德蒙的第二拳停在半空。他看见罗兰德眼中的金色正在扩散，皮肤下的纹路像活物般蠕动。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能读懂那些纹路——那是古老的精灵文字，写着"放逐"与"背叛"。
某种超越视觉的联结突然在他们之间建立。艾德蒙看到破碎的画面：
一个金发女人将婴儿交给亨利...
罗兰德在训练场上一次次被击倒...
伊莎贝拉在祭坛上尖叫，她的眼睛变成纯黑色...
幻象戛然而止。艾德蒙踉跄后退，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十里路。
"现在你明白了。"罗兰德擦掉嘴角的血，"我们都是棋子。但亨利那老狐狸算错了一点——"他捡起艾德蒙的剑扔过来，"棋子也能吃掉下棋的人。"
剑柄入手瞬间，艾德蒙感到一阵强烈的共鸣。那些蓝色纹路顺着剑身蔓延，形成古老的符文。他突然明白了罗兰德的计划，疯狂得让人血脉偾张。
石窟外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伴随着精灵祭司们狂热的吟唱。伊莎贝拉的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但还活着——他能感觉到。
"最后一个问题。"艾德蒙握紧剑柄，蓝光映亮他决绝的面容，"为什么帮我？"
罗兰德露出一个真正的笑容，尖牙在火光中闪着寒光："因为看着世界燃烧，比当条听话的狗有趣多了。"
当两人冲出石窟时，夜空正被撕裂。青铜巨门完全敞开，门后的黑暗中，无数猩红的眼睛注视着这个世界。
艾德蒙的破晓之眼再次触发，这次他看清了幻象的真相——那不是预言…
是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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