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花,是皇沙星门族子的必修课之一。之前,子宇身体好的时候,也没少跟着长老种花、种树、修剪花枝……那时的他,指尖沾着泥土,眉眼间尽是少年人特有的鲜活,长老在一旁指点,他便蹲在花圃边,认真地将每一粒花种埋进土里,再小心翼翼地浇上清水,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那些盛开的花朵,曾是他少年时光里最明艳的底色。
现在,这些工作转交到了子耀身上。
子耀第一次独自面对满园待种的花苗时,心里是发怵的。他不像子宇那般有天赋,更不像子安那般对花草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他握着小铲子,蹲在子宇从前常待的花圃前,泥土的腥气钻入鼻腔,他却只觉得沉重。
“子耀,松土的力度要适中,太轻了根扎不深,太重了会伤了幼苗的根须。”身后传来长老温和的声音。
子耀猛地回神,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长老,我……我怕做不好。”
长老走到他身边,指了指一株刚刚抽出嫩芽的花苗:“你看这株‘星愿花’,它的种子是子宇去年亲手收的,当时他还说,要看着它在今年春天开出第一朵花呢。”
子耀的目光落在那抹嫩绿色的芽尖上,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他想起哥哥前几天躺在病榻上时,还念叨着花圃里的那些花,说等他好了,还要教自己辨认那些奇花异草的品种。
“我会学好的。”子耀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紧了铲子,按照长老的指点,一下一下地松着土。动作从最初的生涩僵硬,渐渐变得流畅起来。
日子在侍弄花草中一天天过去。子耀每天清晨都会第一个来到花圃,给花苗浇水、施肥、修剪残枝。他起初并不懂其中的门道,常常不是浇多了水让花根烂掉,就是修剪时不小心碰掉了花苞。每一次失误,他都会懊恼地坐在花圃边,看着那些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受损的花草,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但他从未想过放弃。他跑去族里的典籍库,翻阅那些关于花卉种植的古籍;他缠着长老问东问西,从每种花的生长习性,到不同季节的养护要点,事无巨细。他的指尖开始变得粗糙,指甲缝里总是残留着洗不掉的泥土,但他看着花圃里的花一天天蓬勃生长,心里便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那天,第一株“星愿花”终于绽放了。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花蕊中似乎还凝结着清晨的露珠,像极了子安曾经描绘过的模样。
子耀呆呆地站在花前,忽然就红了眼眶。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花瓣上的灰尘,又怕力道重了损伤了花朵,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琉璃。
“子耀,你看,花开了。”长老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声音里带着欣慰的笑意。
“嗯,开了。”子耀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长老,你说哥哥看到了,会不会很高兴?”
“他会的。”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子安一直说,你是个有韧性的孩子,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现在你看,你不仅种活了花,还种出了这么美的‘星愿花’。”
子耀很是高兴,他小心翼翼地端着花盆,来到了哥哥的床榻边:“哥哥,醒醒”
子宇睁开眼睛:“怎么了,子耀?”
“哥哥,你看”子耀把花举到了他眼前,“哥哥的星愿花!”
子宇很是惊喜,他的手颤抖着,慢慢地放了上去:“星愿花……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绽放……”
接下来的日子,花圃里的花陆续盛开。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将整个皇沙星门的角落点缀得格外动人。族人们路过花圃时,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欣赏一番,夸赞子耀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子耀却只是默默地打理着花草,偶尔会在那株最先开放的“星愿花”前站上许久。他知道,自己种的不仅仅是花,更是对哥哥的承诺,是对那段逝去时光的缅怀,也是在为自己的内心,开辟出一片充满生机的天地。
这天,他又在花圃里忙碌了一下午,直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坐在花丛间,看着满园姹紫嫣红,忽然觉得,或许种花这件事,并不只是一门必修课那么简单。它让他在泥土与花香中,找到了平静与力量,也让他明白,有些东西,即便隔着病房,也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就像这些花,带着哥哥的期盼,也带着他的坚持,在这片土地上,永远地绽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