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佳鑫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电脑屏幕的蓝光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眼。窗外早已漆黑一片，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他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22:17。
"这么晚了？"他小声惊呼，赶紧保存文档。期末将至，作为新老师，他的教案还需要大量修改。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其他老师早就下班了。
邓佳鑫匆忙收拾桌面，把明天要用的单词卡塞进包里。当他抓起外套冲向门口时，一阵刺骨的寒风从窗缝钻进来，让他打了个哆嗦。十二月的夜晚已经带着凛冬的寒意。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提供微弱照明。邓佳鑫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转过拐角时，他的心猛地一沉——教学楼的正门已经锁了。
"不会吧..."他小跑过去，用力推了推玻璃门，纹丝不动。又试了试侧门，同样锁得严严实实。邓佳鑫掏出手机翻通讯录，保安室的电话无人接听。
"冷静，邓佳鑫，冷静..."他自言自语，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手机电量只剩下23%，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同事打电话求助。这个时间，打扰谁都不合适...特别是想到左航规律如钟表般的作息，他肯定早就休息了。
就在这时，一束强光突然从外面照进来，刺得邓佳鑫睁不开眼。他下意识抬手遮挡，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
"邓老师？"
那个熟悉的声音让邓佳鑫的心跳漏了一拍。玻璃门外，左航穿着深灰色大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眉头微蹙。
"左航！"他几乎是扑到门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左航打开门锁，冷风夹着几片雪花一起灌进来。"我忘了拿明天早课要用的材料。"他的目光扫过邓佳鑫单薄的衣着，"你被锁在里面多久了？"
"大概...二十分钟？"邓佳鑫搓了搓手臂，"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可能要在这里过夜了。"
左航脱下大衣递给她："穿上。你的车停在哪里？"
邓佳鑫愣了一下，接过还带着体温的大衣。雪松混合着淡淡墨水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他脸颊莫名发热。"我...我今天坐地铁来的。"
左航点点头："我送你回家。"
"不用麻烦了！我可以叫车..."
"这个时间，学校附近很难叫车。"左航的语气不容反驳，他已经转身走向停车场，"而且不安全。"
邓佳鑫小跑着跟上，左航的大衣对他来说太大了，下摆几乎到膝盖，但温暖得让人不想脱下来。雪花在路灯下飞舞，像无数细小的萤火虫。
左航的车是辆深蓝色轿车，内部整洁得如同展示品。邓佳鑫小心翼翼地坐进去，生怕弄乱什么。车载显示屏上的时间是22:36。
"你经常工作到这么晚吗？"左航启动车子，暖气慢慢充斥车厢。
"最近期末嘛，教案总想改得更好一点。"邓佳鑫笑了笑，"你呢？这么晚还回学校取东西，不像你的风格啊。"
左航的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明天市级教研员来听课，我准备的课件不够完善。"
邓佳鑫偷偷看他。车内的仪表盘灯光给左航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蓝晕，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冷峻了。他注意到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长的阴影，随着眨眼轻轻颤动。
"地址？"左航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阳光花园小区，南门。"邓佳鑫赶紧说，"谢谢你啊，真的救了我一命。"
左航没有回应，只是打开了导航。车内陷入沉默，只有雨刷器规律的声响和暖气出风的细微噪音。邓佳鑫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超现实——他，邓佳鑫，居然坐在左航的车里，穿着他的大衣，在午夜的城市中穿行。
"你为什么会当老师？"这个问题脱口而出。邓佳鑫立刻后悔了，"抱歉，太私人了..."
"因为一位老师。"左航的回答出乎意料，"我高中时...不太合群。"
邓佳鑫转过头，惊讶地发现左航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数学老师发现了我的...问题。"他谨慎地选择着词语，"没有说教，只是每天放学后留一道思考题在黑板角落。开始我以为是偶然，后来发现那些题目都是精心设计的——既挑战我的能力，又引导我思考与人合作的价值。"
街灯的光影在车内流转，邓佳鑫看见左航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
"三个月后，他邀请我加入数学社。在那里，我第一次感受到...归属感。"左航轻轻推了推眼镜，"所以大学毕业后，我选择回到校园。"
邓佳鑫感到胸口一阵温暖："这故事真美。那位老师知道你现在也成了这么优秀的教师吗？"
左航摇头："他去年退休了，去了海南。"
"你应该告诉他。"邓佳鑫认真地说，"老师最欣慰的，就是看到学生成长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左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邓佳鑫觉得，车内的空气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雪花在挡风玻璃上融化。邓佳鑫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周的新年晚会，你们数学组出什么节目啊？"
左航明显僵硬了一下："我们没有节目。"
"什么？每个教研组都要出节目的！"邓佳鑫瞪大眼睛，"校长特别强调的。"
"数学组...不擅长这类活动。"
邓佳鑫坏笑："那正好！英语组和数学组可以联合出一个节目嘛！"
左航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不。"
"别这么快拒绝嘛~"邓佳鑫拖长音调，"我们组准备了一首英文歌，但缺钢琴伴奏。我听说你钢琴弹得很好？"
左航猛地转头看她："谁告诉你的？"
"陈老师啊。"邓佳鑫得意地说，"他说你大学时是钢琴社的。"
左航的耳根在昏暗的车内明显红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所以是真的！"邓佳鑫拍手，"就这么定了！明天放学后我们排练一下？歌很简单，是《Auld Lang Syne》的新编版本。"
"我没有答应。"
"左航~"邓佳鑫用上了哄学生时的语气，"为了学生们嘛。而且..."他狡黠地眨眨眼，"如果你答应，我就告诉你一个提高课堂互动的小秘诀。"
左航叹了口气，正好车子到达阳光花园南门。他停下车，转头看着邓佳鑫："什么秘诀？"
邓佳鑫解开安全带，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明天排练时告诉你。谢谢你送我回来！"他迅速跳下车，但又转身俯身到车窗前，"对了，大衣还你。"
左航接过衣服，两人的手指在寒风中短暂相触。"明天见。"他低声说，看着邓佳鑫小跑进小区大门，秀发在雪花中跳动，像一簇活泼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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