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最终带她去买了部新手机。
好在扔之前拔了电话卡，里面存储的东西一点没丢，兰装上重新开机，顺手买了两个新手机壳——情侣款，她和琴酒一人一个，几乎是纯色没多少装饰，看起来并不显眼。
变成青黛色的手机不出所料引来了琴酒嫌弃的眼神，女孩却扬了扬手里的灰白色，冲男人笑得一脸灿烂。
在开车去东京海洋馆的路上，当听到女孩说买夹层带拉链的背包是为了装枪时，琴酒的表情当即有些怪异：“你是不是对随身携带有什么误解？”
难道要像艾米丽那样把枪绑到大腿上吗？？
“以后枪和手机都不要离身，记得对周围的人时刻保持警惕，即使是你非常信任的人。”
那种定位程序安装非常方便，随便插个U盘就能导入，令人防不胜防。
“知道了……”女孩悻悻垂了头。
手机突然叮的一声，琴酒正在开车不方便，女孩拿过来划开一看，是一条刚扣款完成的消费记录，往下瞄了瞄，一长串的数字顿时让她咋舌，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的天呐，你都买什么了？居然花了个、十、百、千……上亿元？？！”
你是买了座岛吗？？！
琴酒罕见再度沉默片刻，淡淡的解释道，“这是给伏特加买的，帕加尼最新出的那款。”
他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
兰不知道他炸车的‘壮举’，看琴酒的眼神仿佛不认识般，直到半分钟后伏特加打来电话，兰不自觉吞咽了下，问，“要接吗？”
“没必要。”琴酒看都没看手机，车子很快驶进左车道，他没时间听伏特加说一堆没营养的废话。
女孩没忍心直接挂断，硬是等它自己停了震动，她缓缓对男人比了个大拇指，语气不无敬佩：“我收回之前无良上司的话，你简直是个会给员工包年终奖的良心老板！”
琴酒：“……”
“咝……伏特加先生该不是被你包养了吧？”
琴酒心血翻涌，差点一脚刹车把车停到路中间。
“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哈哈哈，”眼见琴酒要炸毛，忍着笑意的兰赶忙凑过去在那张黑脸上连啄了好几口，“不生气哈，嗨，都是我瞎说的，你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什么……”
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等兰‘有惊无险’的抵达海洋馆，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冬季是水族馆开放的淡季，即使周末人也不算多，无尽的深蓝包裹了四季恒温的世界，恍若真是置身海底，通道晕出的光圈映在少女兴奋的小脸上，纤细的指触到玻璃壁，形状奇特的海鱼毫不犹豫的奔赴过来，却只撞上了那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屏障。
兰觉得它们很可爱，拽着琴酒要拍照留念，于是top killer先生只能冷冷的看着她，再次化身成为一个无情的拍照机器。
后来他们去了鲨鱼馆，站在体型庞大的黑影下，深海庞然大物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尖利的牙齿毫不掩饰的裸露在外，偶然张开的大口仿佛能吞噬一切。
琴酒略低着头，似乎是在发什么消息，女孩眨了眨眼睛，伸手拽了他的衣袖。
“亲爱的，它有点像你。”他听到她这么说。
这只是条普通的观赏类鲨鱼，远不如户外的大白鲨凶猛危险——她其实想说的是大白鲨。
大白鲨是当之无愧的海洋霸主，对猎物往往一击即中，周身的海水似乎永远充斥着血腥味，但没有一所海洋馆会选择饲养它，因为就算捕获，大白鲨在水族箱里也存活不了太久——
它只会不断攻击其他海洋物种，犹如困兽般疯狂到死亡。
大抵世人提起它多是畏惧，或称赞它为自由宁愿选择死亡的孤注一掷，但在这些或批判或欣赏的背后，感性的少女注意到的却是它从来都是独游的悲哀。
琴酒不以为意的侧身拥着她，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恶意捏了捏腰肢，兰娇嗔的瞪他一眼，问，“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琴酒眉峰微挑，“你真想知道？”
“嗯嗯。”女孩点头如捣蒜。
蝴蝶鱼？小丑鱼？鹦鹉鱼也很漂亮……所有美好猜测在看到那条造型奇怪、身形笨重的翻车鱼时戛然而止。
她不可置信的上前两步，掌心几乎贴到玻璃壁上，“它？像我？哪像了？”不死心跑去看了翻车鱼的简介，这一看还不如不看。
翻车鱼又名太阳鱼，体型硕大呈椭圆扁平状，尾巴几乎完全退化，远远看去就像只有一个硕大的鱼头，被咬后不知逃跑，傻傻等着被其他鱼类或海豹啃食。
单纯的兰姑娘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蠢？！
她当即对身后的男人怒目而视，却收到了琴酒异常肯定的眼神。
不生气……不生气……
兰深深吸了口气，琴酒嘴巴向来毒得很，偏偏自己打不过他，到头来难受的还是自己……
正努力平复着，两张海豚表演票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好哄的某人瞬间一喜，刚想接过来，琴酒却把票一收，长腿转身朝后走去，气的她牙根痒痒，身体却很诚实的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去看海豚表演是她自进了海洋馆就开始念叨的，这人倒是没忘。
她不服气的小声辩驳着，“我明明比那条翻车鱼好看多了……”
男人轻轻勾了勾唇，微不可查的放慢了脚步。
海豚表演出乎意料的精彩，由于人不多，兰还有机会去表演台近距离接触了那个小家伙，流线型的身体摸起来手感滑滑的，冰冰凉凉，些许水珠迸溅到清丽的小脸上，兰下意识笑出了声。
小家伙很通人性，长长的喙不时啄着她的手心，少女小脸一板，企图纠正琴酒之前的想法。
“最像我的明明是海豚嘛！漂亮又聪明！”
琴酒怪异的瞅了眼自恋的某兰，在太阳即将落山前把她拎出了海洋馆，因为要留出买食材的时间，耽误了做饭这女人怕不是又要倒打一耙。
晚上洗漱完毕，卸了妆的女孩惬意的躺在软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嘴角止不住上扬，她翻着下午拍的照片，顺便和园子、樱井她们略羞涩的分享了些约会细节，后来几人干脆拉了个群，被拉进来的还有和叶，群名被园子豪迈的改成了：
「京阪美少女之八卦F4」
当然如此中二的群名被兰在心里吐槽了好几遍，而在听说她被壁咚却什么事也没发生，三人几乎同时嘶吼起来：
「抹茶巧克力布丁：为什么？！！他为什么没有亲下去！！为什么！！！！」
「今天练合气道了吗：啊啊啊，怎么这样！！！」
「绑架我可敲诈两个亿（群主）：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不行啊？？！」
兰手一抖，手机啪的一下摔到脸上，接连震动的消息闪烁不停，羞红脸的少女把脑袋深深埋进了枕头里。
或许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不休的八卦之夜。
是夜，工藤宅。
双腿交叠的粉发男人眼神落到某处，支着头不发一言，等降谷零说完，端起杯子喝茶的功夫，眉头越皱越深的赤井秀一终于开口，“Gin和兰小姐？这两个人怎么会……”
“现在可不是惊讶的时候，”降谷零早过了最初的震惊，那天早上他的情绪波动不比现在的赤井少，他嗤笑道，“赤井秀一，琴酒都去东大当教授了，你不会要等到那家伙哪天给你上课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存在吧，啧，那场面想想就好笑。”
安静的书房里落针可闻，思索半晌，他沉声道，“你查了吗？”
这自然指琴酒东大客座教授的身份，降谷零敛了情绪，正色道，“当然，我让风见利用职务之便调出了东大新聘的教授名单，黑泽阵就在其中，上面的推荐人显示是某知名集团的法人代表。”
赤井秀一身体微微前倾，端茶杯的小指抵在茶杯底部，少顷，他突然轻笑了声，“呵，他居然用的是真名。”
紫灰眸子里精光一闪，“这是真名？”
“真名假名没有太大区别，”赤井秀一只听语气便知降谷零在想什么，“从这条线索入手你查不到什么东西，Gin的个人信息被列为组织情报系统的最高级别，出生、来历、经历等全部成谜，或许只有等组织覆灭，你才能从Boss的电脑里调出他的档案了。”
被质疑能力的降谷零有点不服气，眼神略微怪异，“既然保密级别这么高，那你怎么知道的？”
沉默在书房蔓延了大概五六秒，降谷零低头吹了吹茶沫。
“因为我的档案曾和Gin一样，也被调进去过。”
可以说当初的莱伊是真的打进了组织高层，甚至成为可以和Gin比肩的存在，如果不是那次行动失败身份暴露，现今或许早已不是红黑胶着的激烈场面。
“档案调动需要虹膜验证，我前面那个人正好是Gin。”赤井秀一解释道，随意一瞥只看到了名字。
降谷零微微皱了眉头，难道赤井秀一曾去见过Boss？或去过组织真正的总部？
微弱的火苗于昏暗中明明灭灭，男人很快吐出两个烟圈，“降谷君，你再把那天早上的事完完整整复述一遍给我，包括他的微表情，或有没有什么下意识的小动作，越详细越好。”
他总觉得这事冥冥中透着一股诡异，却始终找不到什么头绪，夜风穿过没关严的窗侵上肌肤，早在最初提到毛利兰的名字时，赤井秀一便直接把人带到了书房，他确定这里没有任何监听器。
降谷零知道赤井比他了解琴酒要多得多，很快，在不知第几遍的叙述中，之前所有线索都被陈列在赤井秀一的脑子里。
现在看来重点似乎是找到毛利兰和Gin执行任务之间的关系，是和东大有关吗？他想到三个月前去看毛利兰的空手道决赛，曾撞见过琴酒的身影，难道那次不是偶然，而是从那时起琴酒就开始关注东大了？
但如果已经暴露，琴酒得知自己表面的身份挂在东大，又为什么不直接杀到工藤宅来？这说不通。
还有，若北原是莫吉托的假设成立，那他也就读于东大，两个代号成员好好的一个去教课？一个去听课？组织的人若都有这觉悟，日本现代教育发展能往前提十年！
原因到底在哪呢？是东大有什么除他以外别的东西，还是说毛利兰身上有什么，琴酒突然出现在波罗未免太奇怪了些……
赤井秀一眉头紧锁，飘忽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一旁老大爷似喝茶的降谷零身上，自从男人陷入沉思，有些烦躁的他便靠在沙发上，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渐渐地，赤井秀一的视线不动了。
降谷零被看得有些发毛，不由皱眉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不对！墨绿眸子里精光一闪。
“事情的重点不是兰小姐，暴露的也不是我，而是你，”赤井秀一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降谷零，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被人跟踪了！”
降谷零一惊，掌心下意识收紧，“你说什么？！”
事实上，在琴酒三天后收到波本有所动作的消息时，他是有些惊讶的。
波本此人能言善辩且深得朗姆信任，做事小心不留痕迹，不怪这么多年都没人抓得到他的老鼠尾巴，若不是上次用苏格兰诈他，琴酒也无法完全肯定他到底是哪一方的。
原本给的预期是一周，一周之内若波本没有任何动作，他便只能换法子引出赤井秀一，若之前没猜错，山口组大楼爆炸事件是波本暗通款曲给了FBI情报，那这次在他的思维诱导下，波本大概率还会去找赤井秀一。
当然琴酒不知是东大教授的身份误打误撞增加了波本的信任度，但不管怎么说，此事现在看来效果拔群。
安室透当晚以宅配人员身份出入过的所有住户/租户名单被很快传进琴酒的电脑里，且标明了他在每名住户那里所待的时长，微微下翻便能看到，冲矢昴的照片赫然就在其中。
坐在电脑前的琴酒拨了个电话，轻轻勾了勾唇，吐出冰冷的两个字：
“去查。”
工藤宅这边，一身宅配打扮的安室透被冲矢昴粗鲁的推出门，二人装模作样吵了几句，内容大概是冲矢昴的快递遭到严重损坏且修了很长时间没修好，直接要求宅配人员理赔，可安室透表示此事他并不知情，说除非去公司正常申请走流程，不然这钱要他自己出，他当然不干。
二人的演技都是奥斯卡级别的，你推我搡真把本就心烦的降谷零蹭出股火气，所以在此事不了了之且被冲矢昴威胁投诉后，回到车上的公安先生关车门的动作特别重——这次是真情实感。
半张侧脸被夜色隐进昏暗里，他坐在驾驶座上极力平复着起伏不定的心情。
若赤井秀一的推测是对的，那此事完全是琴酒针对他布的局，根本没什么狗屁任务，他才是用来引出赤井秀一的那个饵！
握紧的拳头猛的砸到方向盘上！
但毕竟不是亲身经历，饶是赤井秀一也推不出降谷零是怎么暴露的，不知过了多久，十二月的凉意拂过指尖，麻木的他微微动了下，竟恍然觉得这风冷到彻骨。
据赤井所说，他直觉东大肯定有什么他们目前不知道的东西，建议他从东大着手调查，毛利兰那边最好派几个机灵的盯着，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可他真的暴露了吗？
废弃仓库里质问的场面一帧帧闪过，尽管有些奇怪，但琴酒最终没有开枪却是事实，所以留他一命就是为了引出赤井秀一？！
局势紧迫，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现在撤退等于他这几年在组织内做的一切前功尽弃，凭什么？就凭赤井秀一没有任何根据的一段推测吗！
他就这样怔怔看着车窗外，目光无意识落到路边的台阶上，好像透过那惨白的石头窥见了自己的墓碑。
恍然间，他再次想起为了不让赤井秀一难做而毅然选择开枪自杀的幼驯染——
那个温柔到死的男人。
Hiro，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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